記《靜默》——緩緩流逝的生命

對足球不感興趣的我，在世界盃決賽日的午後不是熱切討論誰勝誰負，而是跑到政府總部後方的展覽空間At Light，觀賞「風盒子社區藝術發展協會」策動的駐場藝術家計劃系列首作《靜默》。此系列創作的主題為「生死」：「在自然的定律中，生命的消逝，疾病逐漸侵蝕身體，即使無法阻止我們與所愛的人分開，但也想讓身體安撫，所有的失眠與焦慮、思念與記憶。」

有趣的是，該場地當時正在舉行《妸娜：藝術展》，滿佈女性身體與花朵並置的照片。將立體人物或物件攝入平面，恍如一幀生之靜物的「死亡紀事」。在圍繞著照片的展覽空間創作及演出，無論有意還是巧合，作品在背景中，隱含著死亡中舞動的意味。

白衣舞者從一角徐徐步出，立於佈滿泥土小丘的空間中。牆身大片的空白被生體的照片填滿，潔淨的白衣舞者卻似醫院的病人；泥土孕育生命，整齊排列的泥土小丘們卻像那些隨時裂開的腫脹。伴隨揚聲器播放的音樂或喁喁細語，他的軀幹緩慢扭動，汗流浹背，尤其雙手的僵直和震動令我印象深刻。顫動的身軀少了白盒空間的波瀾不驚，反倒平添了半分不穩。

《靜默》演出相片（劇照由風盒子社區藝術發展協會提供，攝影：Odia）

從微幅運動的上半段一轉，舞者雙腿一前一後，將場內佈置得涇渭分明的泥土小丘掃倒。泥土漸次交錯，構成雜亂交錯的圖景。代入疾病的情境，這圖景恍似X光片下疾病擴散的視象：班駁的肺部、突如其來的癌症腫瘤，發現的時候已措手不及。舞者的動作愈來愈快，快到無法控制時，演出就戛然而止。

作為一個系列的開端，《靜默》純粹表達疾病於身體內外擴散時，可見或不可見的意象，及由此引起的感受。坐在醫院大堂，得知家人患重症，除非已成草木，不然總是會有鬱結的感覺。透過設計視覺元素與空間相互交錯，生與死的象徵佈滿其中，疾病悠然地在各種飄浮的象徵中表演。那種難以言喻卻確實存在的感覺，大概就是事件消逝後的本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