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旅劇──第十六屆澳門城市藝穗節觀察筆記(下)
謝喜納將「表演」詮釋為「重建行為」,他提醒我們劇場實踐的社會面向,劇場表演即為一連串社會行為與「文化再現」。在城市景觀變化如此急速的澳門,在標誌著我們集體記憶的景物逐漸消失的年代,我們談「環境劇場」,除了美學,我們還可談得更多。
謝喜納將「表演」詮釋為「重建行為」,他提醒我們劇場實踐的社會面向,劇場表演即為一連串社會行為與「文化再現」。在城市景觀變化如此急速的澳門,在標誌著我們集體記憶的景物逐漸消失的年代,我們談「環境劇場」,除了美學,我們還可談得更多。
本篇關於澳門城市藝穗節的駐節評論,勢必會是一篇不夠純粹的書寫。初次到澳門、看戲、參與座談,連續八天觀賞十場演出(是次藝穗節共有二十一個節目)。短暫逗留在城市的觀演經驗是否足以評品?自覺更像漫遊在城市的旅人。僅以此文記錄當下的澳門與觀演。
2017年初始,澳門與澳門藝穗節,一起撞進我的生命,還未來得及分清各路氣味,兩鍋料理就混成了一鍋。於是,短暫五天在澳門本島與離島晃悠的身體記憶,看著、走著、聽著、嗅著、嚐著的各種,默默拼湊成我進入澳門藝穗節的感知前導。
劇終人散後,心中有太多疑問與感嘆,演員在演出前有一系列的工作坊,進入社區、瞭解社區,才有這些創作演出,對於不明所以的觀眾來說,觀看時仍是吃力的,是否觀眾也應該有前置的工作坊呢?還是說演出只是引子,引導觀眾自己探索?會不會最後只是變成到此一遊呢?
最後部分,兩個舞者脫下外衣,在歷練過後洗盡鉛華,從中找到社會符號以外的人際交流基礎。他們崇拜着,把身心都獻給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親和力,連音樂亦趨平緩,呈現和諧喜樂的氣氛。舞者以基本齊一的動作,在表演區對角斜線上大幅度挪動身體。最後燈光全亮,節奏加快,蜂鳴器的聲音又再響起。我們彷彿回到最初——表演的最初,生命的最初,貌似是永劫回歸。然而,在經驗過後,兩人展現了更迭的形式與契合的靈性,又與起始時偏重形式的一致不盡相同。
是一個未能在各種音樂、視覺及舞蹈的素材中,找出一些能夠特別代表兩位舞者明顯的想法並突顯出來,以致終究無法令人信服為甚麼要看這兩位舞者的生活絮語的演出。需要強調的是,演出從來不一定要有宏大的題旨,但細膩的生活絮語和平淡無奇只是一線之隔。
舞蹈詮釋空間也往往較大,因此筆者從作品中接收到的訊息,有的也和場刊上看到的簡介有所不同。作品內容深邃,主題豐碩,而且編舞對主題有深刻的思考,短短十多分鐘的呈現讓人意猶未盡。
澳門舞蹈怎麼了?但其實可能更需要問的是:到底我們的教育出了什麼事?在傳統的教育編制中完全缺乏藝術教育,或者只用作觀賞節目或技能學習,這都是一大謬誤,藝術教育是思維模式的培養,具創意思維和美感基礎的人不需要一定是藝術家,其實各行各業都需要,而這些教育的缺乏,對社會的影響是無孔不入的。從舞蹈的教育中就可以看到,技能的學習是不足夠的,完整的藝術教育會很重視觀念的開拓。或者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學舞的中小學生這樣多,但他們卻很少主動去看其他舞蹈演出,更少主動去接觸其它類型的藝術創作。
我想著我和這座城市的關係、這些演出之於一個外地過客的觀眾,三者間可以牽起什麼樣的連結,或許,最終也還是會回歸到劇場與現代生活相呼應又對峙的曖昧、不確定性。所以我想藉這篇文章特別討論此次藝術節中的三場演出,它們的主題和手法互異、事實上相差甚大,但是並置而思時卻在隱隱之中勾勒出人與這座城市的關係形狀,甚至是面對現代性困境時,創作敘事如何以某種精神時差來陳述的抵抗。那就是《微觀莎士比亞》、《Disabled Theater》和《圈圈》。但是,在進入作品之前,我想先指出這三場演出的地點對我而言所形成的歷史想像,南灣舊法院和區華利前地,那條一經澳門友人指點過、就再也無法不想起的消失的海洋。
就已觀看的作品而言,「留白空間」某程度上填補了創作階段性作品空間的空白。觀乎近年的演出,重演少見,再發掘更少見,更別說更深入的思考,或明顯的創作人觀點了。大概這是資助制度的問題,也是創作思維的問題。「留白空間」前身是排練空間,加上實驗劇場系列的計劃,成為一個作品由創作至完成度較高的作品之間的「空間間距」。
如果真實經由《完美的一天》呈現,就會轉譯成為舉目可能,但觸手未及的肉身,就如那自閉症患者之所見所及,永遠也沒法直接觸碰。《Disabled Theater》力求展現學習障礙者的真實本色,卻因劇場演出的媒介變成另一種再現,貌似與一開始欲求展現的愈走愈遠。
只是Coppia從造字到其衍生意義,在同一意符下已通過換喻出現不同意旨,而這種流行曲的拼貼只能從表象呈現不同組合海納百川的可能,卻終究無法窮盡(甚至於尚稱不上歸納),也無力再作進一步深刻地探討其意義流變之意義。它對這表演來說過於宏大和欠周延,而作品在創作意圖上也看不出處理主題的野心。
陶冶在演後藝人談時分享他的方法論—減法。他希望藉著減法回到舞蹈的主體,甚或是生命的主體:身體。並透露這次《6》和《7》的動作設計減去了手和腳的動作。《6》有六位舞者,他們身穿黑色全身裙,雙手全程固定在盤骨前提著裙。從舞台後方的濃霧裡背著觀眾開始,舞者們四十分鐘無止盡地重複著仰後、搖擺、俯前、跪下,全不離於舞者頭、肩、肘、臗的劃圓運動,探索脊椎運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