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SWOT 一下香港演藝評論現況
有一段時間沒有在這種場合跟大家分享,雖然網上交流還是不少,我發現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在這裡」。我剛才還在想,這是否會有直播呢?如有我要可能要小心發言呢!我發現疫情前,我未必會問這些問題,現在我們面臨很有趣的狀況,所以也想跟大家 SWOT 一下香港的演藝評論情況。最近我看到有人用這方法來分析北京場地發展情況,發現這是頗有用的分享。
先回應一下剛才提及的「中心」和「邊緣」。我們一直在官方和非官方、資助與非資助之間遊走,作為一個受資助的機構,我們在一些人眼中會被認為是某種官方的代表,我也明白有些朋友覺得自己未必需要在加入組織的狀態下書寫。
我們作為組織也會被視為某種中心,並透過成為中心爭取更多資源,這固然有利有弊。現在環境也太複雜了,所以我們也在不斷遊走的狀態。
S – STRENGTHS(優勢)
- 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
- 提供予藝評的資助(香港藝術發展局、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藝團)
- 學院課程加入劇場研究與構作元素
- 網絡發表文化與藝評讀者的開拓
其實香港一直以來都是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疫情後雖也有很多不同影響,但目前為止,也當是我們應該要保有的狀態。我們叫香港分會,因為其實我們有一個總會,所以「立足本土、放眼國際」對我們來說是很合適的說法,而我們很多項目的推廣也是來自海外藝評的支持。
今天我們從組織角度去談,這幾年我們比較多機會與大型藝團合作,在這段時間內的資助其實也不是特別減少,雖然沒有很大的增長,但資助仍然是維持的。呼應剛才阿忠所說的,這些資助有部份來自藝術節裡的項目,前幾年我們也在談論,我們是否只只有在資助機構之下製造出來的藝評?有資助自然就容易產出相關作品的討論,這樣會否傾斜?對於沒有資助,或不是在藝術節框架之下出現的作品,評論就會比較少。這也是我們要面對的狀況。
疫情後,不少香港大專院校也新增劇場研究課程,浸會大學也有一些 minor 的 program 開始有劇場研究的課程加入,似乎多了一些這樣具這樣背景的作者。演藝學院增加了劇場構作的課程,最近也跟他們有不少交流,他們也是我們潛在的參與書寫評論的力量。
接下來關於網路發表的文化和讀者的開拓。剛才也有提及自媒體的出現,大家也較願意維持網上的空間。在這樣的空間中好像也有新的藝評讀者,因為發佈訊息的能量增多了,但能否持續是另一件事,但閱讀的人就比例上來說是多了。
W – WEAKNESSES(弱勢)
- 疫情後藝評發表空間持續萎縮
- 網絡發表的演算法與閱讀藝評的習性
- 藝評公共性與媒體現況
- 藝評資助光譜的單一化
- 藝評作者的培育與持續書寫的能量
其中有些弱勢好像已持續了 30 年,但有些情況好像還是要繼續說下去。最近又有人在網上說「香港沒有藝評」,有些朋友很憤氣,但我也坦然了。發表空間的萎縮是持續的,疫情期間《Delta 三角誌》和《Art map》的實體雜誌都消失了,紙本空間確實面對很嚴竣的情況。事實上,近年香港媒體因為社會環境的轉變也面對很大的衝擊,然而總有些例外,如《明報》上年開始也重啟了共八版的文化小雜誌,裡面也有評論空間。
的確現在於網上較容易發表藝評,也有朋友願意在 IG 發表長文章,但大家也知道在那裡大家未必願意看三千字長文。現在大家傾向閱讀短小的藝評,例如做成圖搭配 30-50 字的即時評論,即使觀眾也會喜歡做這件事。
我們也會發現IG 或社交媒體的影響力極大,藝評發表其實相當被動,如果不 follow對方的帳戶,訊息未必會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這樣來說,藝評的公共性有提高嗎?某程度上有,但因著媒體的特性,可以看到的人會更少或更集中,所以如果想要開拓讀者,難度就會增加。
香港也有個很有趣的匿名平台「劇場?櫈區」,它不會說好的,只會登壞和批評的文章,但這也不要緊。我們機構也常被討論,被批評說香港沒有藝評,我們機構做的藝評有寫得那麼差。但有趣的是每次我們被?完後,反而多了投稿。因為你不被?,人家不知道原來有這麼一個機構,而且來稿在網頁刊登了還會有稿費呢。有很多新作者不知道這個平台存在,當這樣的?文出現後,才知道可以投稿。當我們要考慮公共性時,這些刊負評的平台,也製造了空間給我們。
至於藝評的單一化,與我們剛才說的強項其實是相對的。因為我們很多時都依靠政府的資源,這單一化也會讓我們在發展上受限,有時資助也沒有那麼充足。
在培育藝評作者時,雖然我們也辦了很多藝評班,但能留下來繼續寫的也是少;留下來會持續寫更需要能量。作為組織要不斷提供發表平台和交流空間,讓大家可以感受能量的發揮,不是自己個別在輸出。也有藝評人喜歡自己書寫,但舉辦活動的能量和聚合是重要的,我們也希望可以做多一點。
O – OPPORTUNITIES(機遇)
- 疫情後演出量持續增多
- 大灣區藝評空間與讀者的開拓
- 網絡藝評發表的空間與付費和訂閱平台
- 線上藝評交流
疫情後,很多團隊也在追回製作數量,團隊也陸續來香港表演;評論數量未必追得上演出量,以往情況其實也類似。剛才金燕有談到合作的空間,我們現在思考讀者時也不只限於香港,最近我們也有一些機遇,例如在深圳的戲劇雙年展或與香港話劇團的風箏計劃的合作培訓藝評人,讓藝評人在大灣區中透過不同活動合作和交流。
像《雄獅少年》和《大狀王》這種共同製作,接下來會越來越多。既然製作可以共同,藝評也可以 collaborate,也可開拓藝評交流的空間。雖然沒有什麼人會自稱「大灣區藝評人」,因為這概念好像不是這樣形式的;即使如此,大灣區仍然是值得持續討論的議題,也有資源的配套。在這些新的機遇中,也有空間可以開拓發展。
至於付費機制,我們網頁是開放可以免費閱讀的,我知道有個別作者開展了自己的Patreon,希望自負營虧經營自己的平台,但暫時也未見到以讀者課金的、和藝評有關的平台,可以令藝評人賴以生存,但也是藝評能從讀者身上爭取資源的方式之一。
至於線上交流,藝評人的角色也有很多轉變。疫情期間我們也繼續參與評論,連評論澳門藝術節的沉浸式演出也只能看影片檔!至於 KOL,我們藝評人的角色也很多元,新一代的藝評人不只要寫,還要可以論說,可做主持,做研討的活動。在疫情前,很多藝團希望找藝評人在演出前做導賞,後來一些朋友變成了 KOL,像大家都熟悉的「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他們有很多粉絲,藝團傾向開始找他們推薦。他們說的未必跟劇場有關,可能未必能處理表演性和戲劇美學,但他們可以討論哲學,看起來好像比較吸引到文藝青年入場。
對藝團來說,推廣作品是不用找藝評人的,因為KOL更有吸引力,我發現我們的優勢和空間也直接被奪走了,KOL連主持工作也參與,因為吸引很多年輕人。站在推廣角度,我覺得無可厚非,因為我也無法把藝評人做成 KOL,「藝評人如何KOL化」這個問題,成為了我的思考。
我一直在想,我們有沒有這樣的條件,創造藝評人 KOL?KOL當然有其評論館,也是要被製造的,他們不是突然出現的。不是要貶低任何人,他們的確創造了不同的空間,讓「評論」也能有發揮的空間,雖然很多在耕耘的藝評人,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
T – THREATS(威脅)
- 法例的通過與敏感內容的發表
- 作品詮釋的自由度
- 藝評的記錄與去中心化出版
法例的問題最後再說,因為時間不多。發表空間暫時未有很大問題,但對內容或界線也有很多不同的考慮,這些問題我們也要面對和思考的。
至於作品詮釋的自由度,以往我們作為發表的平台,把作品的詮釋權完全交給藝評人。但現在藝評人不只要為自己負責,也要為平台(即我們)和被發表的對象(藝團或藝術家)負責任,因為你不知道你的詮釋,會否被其他人再詮釋,或作特別的解讀。
有時我們很難拿捏,一個作品要否被討論,或如何被討論?很多作品演完,就沒有記錄的空間。當然以前也不是每個作品都會被記錄,但現在有些重要作品也因為不同原因,而暫時沒辦法被記錄。
有些報章不再在香港出現,所以一些評論平台也消失了。對於過去藝術環境的生態的記錄,也面對不同情況的散失。
至於去中心化出版,我們去年試著和藝評人一同了解 blockchain技術和web 3.0的發表模式,當我們透過科技和不同技術,讓一些作品流傳更久,這些策略也是我們會思考的,這當然有些複雜。
董啟章最近不停探究自己的小說不再找出版社了,而是與讀者直接交流,以NFT書的方式推出,藝評機構是否也可以發揮更多可能?
忍耐、策略、智慧、希望
最後也鼓勵一下自己,很多狀況也需要忍耐和策略,也要有更多智慧,但我仍然覺得我們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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