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多重扮演、不確定空間、直面時代 —— 澳門劇評人的新寫作
記得 2019 年結束研討會後,我們決定了要停一停,沒想到一休就五年。研討會對我們來說,最重要是累積和交流前線的經驗,評論在澳門有一定的歷史,但被討論的機會的確比較少。
如果大家有留意澳門劇場發展,早幾年流行一種劇本叫新文本(New writing)。它的形式是去除指派角色和台詞,也不標註戲的發生地點,有人把這叫「去空間」和「去角色」,但我沒有這麼悲觀,我認為這只是留下一些模糊空間,讓人和空間都處於不穩定的狀態。這也頗像過去幾年澳門劇評的狀態,這也是我訂下這題目的原因,澳門劇評也出現了新的狀態。
劇評空間的不穩定性
澳門不像香港的 IATC,我們沒有一個評定「劇評人會員」的組織,我們看戲只是一種業餘的嗜好,寫劇評就是業餘後的業餘了,沒有人可以靠劇評維生。澳門劇評人的特點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專業背景,而且不是劇場的背景。
但近幾年有很多新的角色產生了,例如有劇評人會擔任劇場刊物的編輯,或像老班在《Jam with the City》裡擔任戲劇構作,也有戲劇節的觀察員,或撰寫藝術節的導賞文章;像黃詠思也擔任策展人,或展覽的統籌工作⋯⋯每個人也因應自己的專業,做了很多跨界角色。
除了角色不同以外,他們參與的活動也多元化了很多。過往劇評人參與的是文章的公開發表或參與像今天的研討會。他們的文章會發表在紙本的報章、期刊或網站,紙本發表的空間也減少了,所以對沒上網的人來說,即使我們辦了劇評班,也會覺得新劇評人的文章也沒有刊登的機會。而發表媒介也越來越多元,現在文章最常出現在「小紅書」,澳門也有「我不?櫈:澳門劇場電影評論台 」,劇團更樂於去引用。也有人再也不投稿了,因為他發現在自己的 Facebook 或自媒體,還有更多的觀眾。
除了文字空間,也有很多「拋頭露面」、「發聲」、錄音或上 Zoom 聊天的機會,現在的劇評人不只是寫字了。
我簡單統計了「評地」網站上 2017 – 2023 年之間劇評文章,發現有些月份的評論量最少,最多劇評的月份是來自於藝術節的劇評活動投稿。這也顯示了劇評活動化的傾向,也就是要徵集或駐節的方式,劇評量才會增加。
最高峰的時期是 2017 年 3 月的藝穗節,每年的 4 到 6 月,有活動的時候劇評量就會增加很多,不同月份的落差非常大。
以年份來說,2017 有 120 篇劇評,2023 年是 78 篇,而 2020 年因為疫情劇評量非常低。2017 年政府投入評論資助還是特別多的,像「城市藝穗節」、「藝術節」,甚至是澳門基金會辦的「市民專場」,都有與評論合作的機會。
2019 年後,劇場文化學會希望增加更多獨立空間,以及增加評論的主動性。沒有與政府合作後,整體的數量就下跌接近一半。很多劇評人也很好,即使沒有或很少稿費也願意交稿,我們也在試驗不同情況下,劇評人的主動性。
疫情後也出現了新的趨勢,我們做了新的 podcast「評地有聲」,在一年的稿量中佔了6 篇。2023 年,我們把雜誌《劇場.閱讀》也放進了評地,兩者的稿件佔了相當大的數量。
剩下真正投稿來「評地」的數量,一年大概只有 40-50 篇,以澳門的演出量來說是低的。少了活動後,大家投稿的能量是低一些。
下述圖片橙色是澳門劇評人的數字,來自澳門的評論人都是保持十幾二十人,但很多人都是蕓花一現,匿名投稿後就消失了,而持續性較強的作者,就是研討會下午場次我們會見到的四個。
直面(新)時代
在疫情期間,澳門經常關閉劇場,我簡單統計是關了四次,但其實真正的數字難以統計,因為過程是開開關關,甚至有些日子劇場沒關,但被用作核酸檢疫站,那也是沒法用的劇場。
2023 年的 6 月及 7 月,常用的兩個小劇場舊法院黑盒劇場和海事工房2號也被政府收回了,一個做了新法院,一個被博彩企業去經營。文化中心開了兩個新的黑盒劇場,自此我們要看劇場演出,全部都要去到文化中心。場地單一化對演出和劇評有什麼影響呢?我們且拭目以待。
我用了澳門藝術節和文化中心的演出做了統計,數據是從 2017 年開始。疫情期間當然沒有外地的演出,甚至 2020 年澳門藝術節也取消了。
至於為什麼是 2017 年呢?現在文化局澳門藝術節的網站裡,可以找到最早的資料就是 2017 年的。在 2017 年時有 10 個外地演出在澳門出現,但之後就越來越少。香港去年也只有一個西九戲曲中心的《霸王別姬》,台灣的演出在過去幾年完全消失。不是說外地演出就好一些,但多元化的演出對評論刺激是很重要的,如果每年只能看本地演出,雖然我們支持本地演出,但我們的評論的多元性就會一直收窄。
至於 2023 到 2024 文化中心的資料,情況其實也和上述差不多。在文化中心的網頁更新了後,最早的資料就是 2023 年 9 月,可能再過幾個月連這些都沒有了。在我們可見的 2023 至 2024 年 4 月之間的演出,也可看到跟澳門藝術節差不多的趨勢。
至於美學上,過去幾年的關鍵字可以說是「沉浸」、「參與」、「遊走式」的演出,破藝術工作室的《我想行開吓⋯》和《藝術外賣》就是鮮明的例子。這些演出很重視觀眾的現場體驗,有時也會有導覽演出。另外就是演出的展覽化,在設計好的空間中,整件事較像一個展覽。
疫情後,澳門的劇場演出會加上影像拍攝,甚至會被稱為「劇場錄像」或「劇場電影」,也有結合網上直播的演出,這也是新的演出經驗。
最後就是大家不能避免討論的 AI。過去一兩年,大家也經常討論到底 AI 會不會侵略地球,澳門劇評也有討論相關的問題,看來也相對樂觀,甚至也有人的投稿包含跟 ChatGPT 的討論。
這幾年有很多跨領域的狀態,在新的常態下產生了新的媒介和題材。即使有些題材不是新的,但放在新常態下,劇評人要怎麼如實反映對作品的看法?會不會以後多了一條審查的界線?
總括以上,對劇評人而言,在審美上我們有新的經驗和感覺,媒介和評論的非文字發表空間也有所增加。當有這麼多新狀況出現,我們寫劇評時會面對什麼衝擊?在這狀況下,評論人的角色會有什麼新的思考呢?
對此我沒有特別答案,因此也是交給今天的研討會讓大家討論和交流。
評論的空間 —— 2024 澳門劇場研討會記錄(1/3)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