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的邊界 —— 2024 澳門劇場研討會記錄
日期︰2024 年 3 月 17 日(星期日)
時間︰14:00-15:30
地點︰澳門紐曼樞機藝文館 (得勝斜路 55 號地下)
講者:戴碧筠(碧)、羅嘉華(Carol)、黃詠思(Wendy)、龐朝暉(Frankie)
主持:羅德慧 (Sara)
文字記錄︰馬慧妍
Sara:
今早聽完幾位講者,我也在想何謂評論的專業性呢?我們談到評論的公共性,放在社交媒體和公共平台寫的分別是什麼呢?而澳門很多藝評人很多都不是藝術專業出身,大家有不同的學術和文化背景,我們邀請了四位現階段比較活躍的、持續產出藝評的藝評人。
大家可以先分享自己寫劇場的契機是什麼呢?
Wendy:
我是從一位普通觀眾開始的,五年前我還是一個記者,現在在做藝術行政的工作,作為一個觀眾,這個觀點和角度很不一樣。作為一個觀眾的觀點很不一樣,去看一齣戲之前也是先接觸到宣傳或導賞的文字,也會好奇自己要如何欣賞這個戲。所以我覺得文字很重要,像剛才其他人發言有些觀點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文字是很重要的。
Sara:
因為文字很重要,所以你也想要在看戲後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想法嗎?
Wendy:
是啊。
戴:
我從中學開始,我們學校有兩位老師是做劇場,當時他們展示了一些活動班,包括劇本和評論班。當時也覺得挺有趣的,後來讀書做視覺藝術教育,也跟劇場不是很大關係。後來同學說,我們要多學幾個技能,澳門演藝學院也有教師的培訓班,所以我就去上課了,後來也參與了澳門劇場文化學會的課程。
另一方面跟工作生涯有關,我讀教育,但不是在學校做全職老師,反而做了《澳門藝術網》(編按︰由政府文化局設立,現已停辦)的記者,要採訪和寫報告,領域有視覺、音樂、劇場等等,我每天都要跑很多條新聞,所以每天第一件事就要打開電腦看看世界發生什麼事,有展覽開幕也要跑一下。這就是起因,自己也喜歡,所以就一直寫了。
另一角度跟 Wendy 不一樣,我沒怎樣從觀眾角度思考,我是從自己的工作開始,自己也有創作,也想分享一些觀點。像今天大家有討論大眾和分眾,我可能更多從分眾、從文化或文化觀察的角度的開始。
當時也在大學所以很乖,什麼活動都去跑,另外因為當時投稿的人很少,所以也要動員身邊的人。後來我也做其他地方的記者,所以也是一些過程。
Frankie:
我大學讀中文系,畢業後第一個工作也是記者,所以接觸到劇場藝術的領域。我常有一個很深刻的感覺,我是澳門本地的學校系統機器出來的,是一個很傳統很乖的人,也是相對被動。這幾年寫劇評很多時也是阿忠(莫兆忠)邀請,也是被 assign 的,叫我去寫我就去寫,也保持有產出。
Carol:
寫劇評之前,首先可以談談怎樣開始看劇這件事。我中學畢業的時候,有一個同學在澳門演藝學院讀表演班,看完後就覺得很好看。後來去了香港讀書,剛好香港演藝學院演了同一個戲,思鄉也好,什麼也好,我就看了,覺得挺好看的。香港看戲真的很好,因為學生有半價票。
其實看戲那麼多年,由始至終我都覺得自己是消費者、是一個觀眾,回來澳門之後就覺得「大件事」了,因為澳門的戲不好看,就很想大叫「回水」。不過「回水」,要有理據的嘛,為了要搞清楚到底這是別人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
後來我又去香港讀了第二個學位,當時讀文化管理,旁邊有個電影評論的課程。我是從電影評論開始的,因為電影評論有分鏡、鏡頭、構圖等等的,也影響了我的思考模式。回來後也上了些劇評班,慢慢就寫了一些感想。
劇評人為什麼心虛?
Sara:
當我們問他們藝評人的身份時,大家都表示心虛。我想問心虛的原因是什麼?
戴:
我也會自我介紹是藝評人,但心虛是我太少寫了,因為書寫時間很長,我家人曾經有反對我寫字。他們覺得無日無夜不斷坐在電腦前,不停啄一兩千字值得嗎?時間投入很高,看的人很少,有時也覺得自己先不要寫,用其他方式表達吧。
真說投稿那種藝評人我是心虛的,又要見得人,又要放一定時間,讓文章留在網路世界,我投稿的間隔很長。演出也很多,生活也很逼仄,所以不斷覺得寫不到、寫不完的不安,也有罪疚感。
Wendy:
我有這些感覺,但我比較厚面皮,沒那麼心虛。我心中不覺得自己是 qualified 的藝評人,因為出產的量不是很多。就算在 IG Story po 了什麼,但沒有流到公共地方,就覺得沒有影響力。所以才會尋求另一些方法,例如開了臉書 page,也是一種讓自己不那麼心虛的方法。
Frankie:
我也是心虛那一類,我感覺藝評人可以分成廣義和狹義的,澳門大部分都不是專業科班出來的評論人,所以很難去談專業不專業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出稿頻率,我們不是全職工作者,也有其他工作,所以很難把很多時間投在劇場評論上,所以稿量也會少。所以我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評論人。
記得剛開始寫藝評的前幾年,每次阿忠要我們寫一段 150 字的簡介,很多時我都會強調自己是業餘的評論人,因為很怕被人說。但到現在,以廣義角度看待劇評人看待自己。像我們間中寫一兩篇也不用太心虛。
Carol:
我的心虛不是我寫不夠多,是我看不夠多。我也同意藝評人不用科班出身,也覺得自己看得不夠多,而相關的文檔也不夠。像上影評班時,我們會有作者論,就是至少看完這個作者的作品吧。在澳門很難做到這事,像藝術節很有名的外隊來到,我沒有看過其他作品,就覺得自己不了解,給出的理據不夠精準或不夠有深度。
有時作品改編自一些文本,因為時間也好,找不到文本也好,就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夠深入呢?像這樣也是會想,我只是從觀眾的角度記錄,這也值得記錄,只是會不會叫自己做藝評人呢?我就會心虛。
(廣義)劇評人關注什麼?
Sara:
聽來大家對藝評人也有個標準,從另一角度看,在澳門以某一專業出身,只做那個專業的事也不是很常見。與此同時,幾位都做過媒體工作,也有不同專長,會否讓你們看表演時聚焦的點不一樣。可以分享一下你現在聚焦的地方?
Frankie:
就算是專業的評論人,也很難在一次的觀演中對演出方方面面也評論到,因為書寫是線性,而演出是立體的。這也是澳門有趣的地方,大家都是不同專業出身。
我自己中文系出身,接著做了記者,然後在文化遺產領域工作,所以我看演出時容易傾向社會文化的框架下,思考值得思考或討論的文化現象,例如劇團做這個表演、文本或導演手法,想表達什麼訊息?為什麼想要表達這些?而在這個文化脈絡下,有什麼意義或延伸討論。
由於不是科班出身,所以在劇場或舞台上的技術層面上的討論就會相對少一些。
Wendy:
廣義上我沒有觀察自己,但感興趣的是視覺、空間、調度、衣服、燈光。可能我是視覺動物,所以就會分析我看了什麼。後來交上「評地」的文章,都是傾向展覽,甚至舞蹈,即使我不熟悉舞蹈的語言,但我會以比較視覺的方式去看人們怎樣編排。
除此以外我也有接觸行為藝術,它關注行動產生了什麼效果,未必那麼講究美學。接觸這兩樣後,也影響了我怎樣去看舞台上的東西。
戴:
我會因應社會現象去思考作品的出現,未必夠膽在文字上直接寫,族群是我關注的東西。有時導演手法、如何呈現、美學呈現背後的原因或觀照,我會遠遠地用一條虛線連過去。剛才說我有點離地,就是因為我可能會聯想到某些主義,或一些未必與戲直接相關的點切入。
另外因為我也有做兒童劇、或舞蹈劇,或不同族群的東西,有時我不敢直接寫自己的想法。
有時我也會想評論的刀要有多利呢?也想把鼓勵性放大一些。我反而不太問自己有沒有資格,只是想問寫這個出來,想留下什麼?以及可以有什麼效應?所以未必這麼純然地我手寫我心,想會想得很暗黑,但我會放回社會或群族,思考這創作人現在需要什麼?
我接觸劇評也是中學時代,當時報紙演藝版上有很多評論,他們可以對話,氛圍感很強烈。雖然我沒有看那些作品,但也會一直追看,所以會覺得劇評也會有對話的空間。
Carol:
如果寫得容易些,是與社會議題有關的,包括文化保育、退休之類的問題,讀書時讀過的文本也會寫得比較順手。沒那麼順手的就是肢體、舞蹈等,我不那麼熟悉那個語言。這是記者的職業病也好,還是接觸範圍也好,所以也有限制。
為什麼還在寫?
Sara:
今早我們談到藝評人的主動性,無論出產多還是少,你們也有自己的文章。是什麼推動你們?你們希望自己的藝評要達到什麼效果和回應?
Frankie:
撇除一些很具體的動機,例如藝術節的邀約,推動我寫劇評的是想為劇場多留些記錄。演出和評論之間數量的比例是少的,很多演出做完就沒有聲音留下來,這是很可惜的。
另外我看完演出後,個人也會有所感受,想要透過劇評留下一些思考,或以這個契機去延伸,這是推動我寫劇評的原因。
Wendy:
我必須說,我沒有持續做這件事,沒有推動我的原因是,之前有投稿、交稿也好,因為我不知道寫完之後會怎樣呢?得到的回應不多。我覺得討論的氛圍不高,如果你要問澳門的評論環境,我會形容它很被動。
開了「𠝹櫈」(編按︰此處指「我不𠝹櫈:澳門劇場電影評論台」,黃詠思為該專頁負責人)的專頁後,就更多體會到回應量對我來說是重要的。我寫了一篇文章放在「評地」或自己的社交平台,很少得到深度的回應,大家很少用文字來回。大家花了很長時間聊天,很少用文字留下來。以社交平台的方式去做,可能它們不是好的劇評,但在某些平台上可以發揮延伸討論的作用,對大部分觀眾來說,要用文字回應是很難的。
如果說我持續做的事,不是像過往那樣交兩三千字的劇評,而是這個專頁。其實我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平台,因為它也沒有建檔作用,作為版主我要統整資料和文章,但在平台上非常散亂,很難留為有用的記錄。
可能明天我就會頁面關掉了,我會持續試驗其他方式,還是要用 KOL 拍片去講劇評呢?
戴:
我是覺得因為少人做,所以就繼續做。即使藝評沒有影響力,但一直有個氛圍或有些人在其中,讓它不能全死,也是一件事來的。
像很多西方的藝術主義或藝術家,一生我都不會跟他真正接觸,後來才有機會到美術館看一次。我以前也是從閱讀或 powerpoint 中看到,一點一滴累積下來,或許沉默的大多數,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所以或許就是使命感,讓這個氛圍先持續下去,作為文化的參與者和受益者,也想投一些東西進去。
Carol:
通常看完戲後,如果好看當然想抒發,有些戲你覺不好看,但你知道很多人會說很好看,我就很不甘心。如果你不寫下來,千百年後之後別人就會說很多人讚這個戲,我不要讓這件事發生,我不要被代表。這是另一個原因。
不論好看不好看,也想寫些東西,練下手和練下眼。另一原因是伙伴們也在繼續,你就不好意思不繼續。
Frankie:
我不是太在乎評論的讀者,近幾年尤其是「𠝹櫈」開始後,我也留意討論越來越泛化,看完在臉書上講幾句也叫廣義的評論。然後也有人留意或按讚,就覺得很爽。
對我來說,我是這樣的人嗎?我發現我是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反應的人。除了為劇場留記錄,寫劇評就像做運動一樣,像跑了一個步就算了,有沒有人看,有幾多個人看跟我無關。也不會為了迎合別人的口味而越寫越短,或立場越來越鮮明,有這樣的趨勢,但這是外於我的狀況。
談一下「𠝹櫈」page
Sara:
「我不𠝹櫈:澳門劇場電影評論台」page 大概是疫情時出現的 Facebook 專頁,它的簡介很有趣,邀請大家不要𠝹櫈,要用文字種出愛與和平,但頁面上有時也有烽火連天的。我感到它受歡迎的原因是「匿名」和「即時」,我也想聽聽大家的想法。
Wendy 一開始創立這空間,你希望創造一個怎樣的空間?
Wendy:
沒想那麼多,它始終是個社交平台,它不屬於你,可以控制的事不多。人們投不投,你也控制不到。我頗為不負責任,放任式地面對這空間。人們投稿,大部分也會我也會登,除非太過人身攻擊。
像最近有些投稿其實沒有什麼討論空間,不過最近沒什麼 post,就一樣會貼出來,維持著它。有時我也會想要不會做一個網站,但網站「評地」也在做了。
我最近不喜歡這個 page,因為大家好像沒什麼好看,很多時我只是躲在背後,做為觀察者看看大家討論什麼。最近發現大家很愛談劇團的宣傳手法,「評地」上大家可能沒有看。
有時我見到「評地」沒有文章,也會寫一些上去。至於電影,本地的觀察也沒那麼多,所以我也會寫一些拋磚引玉。
這個 page 只能反映某個族群的取向,所以不要太認真。像大家討論劇團的宣傳或作品,來來去去也只是幾個團。有幾個團沒有人會談論他們的作品,就算有一兩篇投稿出來,但沒有人回應。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匿名的。
我也在觀察對投稿或𠝹櫈有興趣的,是什麼呢?
Sara:
雖說最近弱了,但現在投稿一年來到 450 篇,可以和今早「評地」的數字對比。澳門不是第一個 page,香港和台灣也有,但大家也很留意。以評論人身份來看,你們對這平台和評論方式,會覺得有衝擊嗎?
Carol:
首先我不是評論人,我是觀眾,我是吃花生的。當你正正經經投稿到「評地」,你要很邏輯、理性、客觀地分析,page 上是情緒上的表達,你可以看到觀眾怎樣表達他們的感覺。
第二你也不能說全部是沒邏輯,有時也會有高質的評論。作為廣義的藝評人,很難說誰取代誰,所以就我角度也還好。
Frankie:
我覺得我們的時代不單是 KOL 的時代,而且是人人都是 KOL,人人都是評論者的時代。我們個人權力和能力被社交媒體大大強化了,個體的聲音也重要了。反映在「𠝹櫈」的出現,劇評的邊界越推越開,也越來越模糊。
澳門本身的劇評人也很多樣,豐富了劇評的討論,越來越多人參與劇評是好事。但我們又不能說它是絕對的好事,當評論越來越受到社交媒體的方式影響、越來越簡短、立場越來越鮮明,這其中有一種危險。
大家記憶尤新《造美之城》被 cut show,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什麼事,但普遍認為跟部分人士投訴有關。投訴也是評論的一種,有時我們也質疑團體和機構能否公正、客觀、包容去看待投訴這樣的內容。人言可畏,當有權力的人只聽到投訴時,就會有不好的狀況出現。
「𠝹櫈」這種碎片化的出現,有它的好處,但也要強調有它的問題。
戴:
你這樣說,「𠝹櫈」把碎片化的評論歸在一起後,我們與同溫層以外的對話是少了的。它有一個渠道讓大家討論,讓製作團隊知道有一部分的真實聲音,我不覺得這是很危險的事。如果培養了一種表達,對創作或文化研究來說是好的現象。
「𠝹櫈」的語言是貼地的,我寫評論時也會想自己的對話對象是誰,「𠝹櫈」上的溝通更加直接。相對大家也會辨認到,哪些是高質的。我會希望它不要消失,不過管理後它就形成了一種現象。
Wendy:
「載體」是很重要的,時效性對社交平台來說很重要,例如這兩天會出現的 post,下星期就找不回了。作為藝評人,如果我接受不同的平台,如果我要寫深度的文章,就不會追求那個時效性。如果要以作者論或深度文章,就會需要更長的時間,這方式就不適合出現在專頁上。
藝評人是很自由的,可以選擇怎樣發表。有時我也會寫幾句在平台,但也想投另一篇在「評地」。寫在 Facebook 時,很想快點寫幾句,讓創作人看到觀眾的想法。這其實跟平台有關。
藝評人要和讀者互動嗎?
Sara:
今早大家有討論有些藝評人會在自己的平台寫文章,直接和讀者溝通,這件事對你們來說重要嗎?立即收到回饋,對你們來說重要嗎?
Wendy 之前有就《大堂巷七號睇樓團》寫了評論,製作團隊不同意裡面的觀點,於是製作團隊就另外寫了一篇文投到「評地」,與劇評人對話,想劇評人具體說清楚。Wendy 就這回應再回應了一文,當然講笑就覺得是在吵架或食花生,但對我來說,這種對話是傳說來的,以前報紙上有人這樣對話,讀者又可以看見這個過程。對我來說,這件事也是一個機會。
Wendy:
我有相關的經驗,我覺得互動是好的。如果不互動,我就不知道有人看了你的文章。你不知道主創人看了評論後有什麼想法,而且《大堂巷七號》的回應也會讓我發現自己寫作上的不足,大家也會可以討論。有些想法是作品上沒有清楚,文字回應是好的,但不多本地的創作者會這樣做。
再補充一下,在「𠝹櫈」page 上,雖然它是匿名平台,但也頗多創作人開名回應文章。
戴:
我好像沒機會收到直接回應,反而在 Facebook 寫了幾句,會收到回應。這連結了收費平台這件事,它把自己圍內的人放在一起,它更少曝光在公共當中,現在很少寫投稿,我較常是抓住時間寫一段,然後配一張圖。如果不配一張圖,就更不會在演算法出來的。有時貼一張不相關的圖,反而出現在演算法的機會較大,創作人也可以留言。
這也是一種方式平衡我家人的不滿。但這一小段文字也寫了兩三小時,這是我個人內耗,如果創作團隊留言回應也滿好的。作為未發聲的人,也在持續關注這件事,同時維持一個氛圍,而不是讓演出直接消失。或許是為了未來的觀眾留下記錄。
Carol:
對我來說,立即收到回饋不重要。另外我也會寫 Facebook,因為不需要太嚴謹,我自己寫記錄。有些做劇場的朋友會拿來做宣傳,有次我寫了四段,它拆了四部分來當文案。
但我不是不在乎對話,寫劇評除了宣洩,也覺得大家很努力想跟觀眾溝通,所以也真誠地回應。但我喜歡寫一篇文,不是情緒的留言。
如果叫人「不要去看」或「回水」?
Wendy:
我也有個疑問想分享,曾經有劇評人 KOL 也會在 Facebook 開地球分享某團某劇,也會說值不值得買票,看不看也沒所謂,有劇團不滿意。我想知大家怎樣看?像 Carol 會叫「回水」,叫人不要看,但團就會覺得「為什麼唱衰我」?
戴:
我也被人寫衰過,但我不是骨幹成員,不過那個團很大方,不論好壞都轉貼,我覺得這就是交流的空間。第二我覺得做得藝評人,也預計了「犯眾憎」的,有些人玻璃心,我以前也玻璃心過,所以要有心態知道自己所說是有因由的,也有人高興有人不高興。
另外也要看 KOL 影響有多大,或他的受眾有多大。有時我寫一些東西,了解我的朋友就知我不喜歡這個戲,因為我很溫和,但用了某些字眼。
所以其實大家都知道你的意思是推薦不推薦,未必純粹是買票不買票,除非你想丟一塊石頭進去,做出較大的漣漪。
Frankie:
這也是我對社交平台留言做評論有保留的原因。短小的篇幅註定了你沒法清楚表達理據,我會堅持寫長篇的劇評,因為立論和理據、好不好都有根有據,這是重要的。
至於有些劇團被人說不高興,我想大家都清楚本澳劇場製作水平是比較參差的,在這個狀況下,大家可以對比劇團之前演出的製作水平,再考慮是否合理。
Carol:
首先「回水」只代表我個人,我不會叫人不要買票,尤其那種演出我才想要別人也看。我的分享全部不會開地球,朋友會看到,而且我寫得都長,而且只解釋我的問題和疑問,或許是大家客氣,不會跟我說什麼。
藝評人要怎樣提升自己不心虛?
Sara:
不論作做廣義或狹義的藝評人,你們也在這領域遊走了一段時間。你們覺得有什麼方法可以增進自己的能力?
Wendy:
我只想到看多點書、讀多點書、努力做功課、增進自己。在我心中一篇劇評留下來,也反映了那個劇在那個時候說了什麼訊息呢?這是重要的,所以我要增進。而且我們需要不同的角度和聲音,不同的劇評人和藝評人會否找到自己感興趣的點,慢慢發掘出來呢?
我會偷看大家寫了什麼,別人寫了我就不會去寫了。我會想知道別人有什麼看法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如果別人沒寫的,就會覺得我可以寫一下。
戴:
我也覺得要多看,讀些研習班,反覆地讀吧。因為有討論的氛圍,也有真心關注的人和你一起花時間回顧,是一件很好的事。
我也很同意要看自己感興趣的,每個人都有切入的點,這也是自己的風格。多看不同地域的評論人,在某地區的氛圍下,會形式一種對我來說有距離感的表達方式,也促進我有多一些不同的表達風格。
Frankie:
除此以外,我覺得也要多反思,多點和自己對話,保持自己對文化和社會的敏感程度。這研討會很好的地方,也讓我回去看自己寫過什麼。人的感覺和記憶會隨時間而改變,一兩年前寫的劇評,過了一段時間回想劇評和這個劇,我會記起一些或忘記一些。
多點自我對話,回看自己的劇評,也是很好的深化方式。另外就是保持原則,做劇評要有良心,憑良心說話,有根有據。當然做製作也要有良心,不要拿質素不好的表演出來,被人說了又不開心,有良心是很重要的。
Carol:
其實我的感想是從來沒有真的把「回水」寫出來,關於怎樣進步,我想起第一句是「學海無崖,回頭是岸」。大家說要多看、多寫、多練習也很重要,多點人寫很重要,奈何現在澳門寫的人很少。有些領域是沒有評論的,例如舞蹈、戲曲、視覺藝術等也很少。
回到本澳評論,我也會覺得評論是少的,這也是遺憾。所以會鼓勵自己和身邊的人,希望大家寫多些。
Sara:
補充像 Frankie 所說的,劇評除了為團留下記錄以外,也是為自己留下記錄。非常感謝今天四位跟我們分享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評論的空間 —— 2024 澳門劇場研討會記錄(3/3)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