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規則誰來定？

「多媒體科技以輕歌舞劇的形式，為藝術節拉開帷幕」是文化局新聞稿對《白蛇》的介紹。多媒體佈景確很吸引眼球，畫面時而抽象，時而是手繪動畫影片，加上有多首音樂穿插，而整個戲的節奏明快，令這演出猶如MTV配上MATRIX畫面。但歌舞方面，不知道是音響還是演員，演員們唱歌時的聲音幾乎都被音樂蓋過。

白蛇演出照（劇照由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提供）

但這裡想討論文本，表演質素容後再談。就文本而言，今次《白蛇》對「規則」提出了質疑。故事的設定是佛、妖、人三界本來互相隔絕。一日，結界出現了裂痕。白蛇妖應師父之命，到人間學習「變得更像人」。同一時間，修佛的法海也應師父之命，到人間學習「變得不那麼像人」。同是到人間，兩種目的卻截然相反，顯然是兩界對「人間」世情的評斷打從一開始已南轅北轍，正如白蛇覺得人間新奇，融入其中，法海則認為人間紛亂，想要躲避人群。

而在這評斷的背後也在代表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在佛界的師父看來，凡是妖，都必須要被去除，打破三界的互不相干就是罪。當被蛇妖問到：「是誰定下來的規則？」佛界師父只說是「上面定的」、「書上說的」，可見那種對威權、教條的完全服從。法海令白蛇現形後卻不懂抓妖，大喊：「找到妖精了，師父，怎辦？」也顯示出那種只懂執行上級命令、卻不看實際情況的荒唐。而換個角度想，法海雖然曾有疑問，卻依然遵照師命抓妖，何嘗不是一種「平凡之惡」？

但作品最終回歸到一種政治正確。原想到崑崙山找靈芝草挽救許仙和蒼生的白蛇與法海，被告知世間並沒有靈芝草，想要挽救蒼生、挽救愛人，唯有用白蛇自己的性命來換。白蛇說：像凡人說的，總有一天要還，只是沒想到代價那麼大。放之於今日的社會，也許也是很多義士的心聲，儘管是義無反顧。而這裡付出代價的是白蛇，法力無邊、服從威權的佛界幾乎毫髮無傷，可見故事的設定就是：唯有「尋釁滋事」的「妖」煙消雲散了，眾生就會得救了。

而今次的《白蛇》中沒有青蛇。三界要互相隔絕，怎會讓一隻青蛇妖翻牆留在主角許仙身邊？正如故事描述：隨裂縫留在人間的「妖」，要麼煙消雲散，要麼偷偷摸摸地在人間活著，這也許與當下的政治現實和唱。

但白蛇的故事依然會被傳頌。法海徒弟一句「我信」——也許，白蛇只是被鎮住，從未煙消雲散，即使，這時下雨了⋯⋯

我也會期待身為「人」的許仙會發出自己的聲音。許仙是醫生，上醫醫國，他究竟會怎樣想？而不只是開口閉口皆是風花雪月、自己尚未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