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繩與「他們」—— 評《暴風雨》
《暴風雨》是重構自編劇們的祖師爺 —— 莎士比亞的同名劇目《暴風雨》(為區分是次演出和原著《暴風雨》,下稱原著《暴風雨》為「原典」),演出以四面台形式進行,演出未開始,便可以清晰見到由十二條被照射、垂直的纜繩所組成的牢籠包圍著舞台的正中央,這個牢籠在演出中幾乎沒有消失的時候,正中央尚有四條垂直的纜繩,會於後面隨劇情或明或暗,到後段會被由葉嘉文飾演的「男人」捆在一起。演出開始後,在籠牢中,「男人」獨自低語,唸着原典中 Prospero 失去魔力後的自述,接著燈再亮,因為不可知的原因而失去自由的「男人」,接受身為導師及導演的「女人」(由胡美寶飾演)指導演出由他們二人合演的主要角色至少有十四個的原典《暴風雨》,造成只有兩位演員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不相信演出後便可脫困,「男人」也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排練,但在「女人」的堅持下,「男人」終漸漸開始全身心投入演出,然而他連 Prospero 寬恕仇敵後的自白都能駕馭後,「女人」卻告知「男人」因為「他們」認為「男人」不適合飾演 Prospero,「男人」只能飾演 Prospero 以外的角色,然而,在「女人」因不可知的原因離開後,「男人」得以一人完成整個原典的演出,然而當「男人」接着講述一些原典以外的內容時,他的講述因燈全暗戛然而止,演出完結。
以十六條繩所組成的佈景令我感到驚喜,纜繩,除了因為纜繩作為符號,象徵了暴風、航行、捆綁、失去自由等意象外,我認為最關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向上爬」的救命繩索,這個「向上爬」既可以理解為從社會低層向上爬、從深淵向上爬或從困局從向上爬,不論如果解讀,「男人」的行動也是要藉演出原典《暴風雨》來達到向上爬,「男人」好幾次都是牢牢地捉緊纜繩場口除了因為要演出,更多的是反映其內心重拾自由的渴望。當中有一個場面我是最為深刻的,「男人」演 Caliban 試圖打死 Prospero 時,除了上述的渴望外,在緋紅色的燈光輔助下,纜繩被拉緊的狀態下「男人」好像真的拿住木棍要把別人往死裡打似的,當下是引發了我極大的猜想,到底「男人」是因為失去自由而對他人起殺意,還是這種殺意是他被困的原因呢?可以話沒有這個既討我喜歡,又實用的場景,我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的想像空間。
再到故事本身,在簡介這個故事時我提到了兩次「他們」。第一次是「男人」有著相同背景卻不願和他一起抓緊「向上爬」的救命繩索的人們,可以理解為有著其他和「男人」一樣不可知的原因而失去自由的人們,他們沒有選擇做和「男人」一樣的抉擇是聰明還是笨,先暫且不論,而隨故事幾次的燈暗時「男人」和「女人」向對方講的說話,我認為「女人」是真心希望透過演出原典《暴風雨》讓「男人」得到某種的自由,然而「男人」的希望,因為第二次出現但完全不同地位的「他們」認為他飾演誰也可以,就是不得飾演 Prospero 這個能夠寬恕邪惡的角色而破滅。我個人認為,可能由於「男人」和 Prospero 雖然也是被困,但寬恕只能由有權力的一方施予沒有權力的一方,而我認為第二次出現的「他們」是有權力的一方,第一次出現的「他們」和「男人」是沒有權力的一方,因此,第二次出現的「他們」沒有打算賦予「男人」這個權力,因此,若我從權力關係的角度來解構這個故事,「男人」試圖用演出去抓「向上爬」的救命繩索是注定失敗的,第一次出現的「他們」看似是聰明的,為什麼我會說「看似」是聰明的?這便是因為,「女人」的消失,「女人」從一開始,就自稱為演出的導演和「男人」的導師,然而她對「男人」付出了一定程度的真心,在「男人」被剝奪飾演 Prospero 的權力後,「男人」還是在最後一個人完成原典《暴風雨》的演出,我理解為「女人」作出了某些犧牲而消失。儘管最終「男人」的話語被燈全暗而打斷,但「男人」也因此重拾希望和得到內心救贖的眼神和音容,只會隨著「他們」急急的打斷而更加被某個看演出的人記住,可能是第一次出現的「他們」,可能是第二次出現的「他們」,可能是犧牲掉的「女人」,也可能是某個願意用筆記下這個演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