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之下,故事尚待發掘 ——《流忘極光》有感
故事的線條很簡單,刻畫出一種孤寂與迷惘。
《流忘極光》講述港人「陳志傑」與「Tammy」在動盪過後離鄉別井到挪威生活,但因為溝通無效而最終分開。演出的一些體驗和調度有巧妙的處理。例如觀眾入場時獲發的戲票被設計成登機牌,彷彿觀眾也要離境;演出的第一幕,演員拖著椅子不斷遊走,似是拖著行李箱,亦可解釋為尋找可以坐下來的一席之地。作品運用了很多香港的文化符號,例如蛋撻、「茶走」等,成功描繪出角色的心繫香港。故事情節雖然簡單,卻透過演奏的旋律和爭執時的對白,描述出「陳志傑」的執著與矛盾,也折射一些港人移居外地後或會出現的處境。六位演出被分為三組,可以被視為三對不同的伴侶,這樣的設定亦令故事涵蓋的關係更廣闊。
於是,演出在有限的時間裡非常扼要地描繪了一種心情,但可惜未能利用劇本中各種的元素,進一步深挖主題。開首這些有心思的符號,在作品的後半部沒有得到延續、深化、呼應,令這樣的設計反而變得可有可無,亦令故事顯得單薄。例如在觀眾「登機」時,不同安檢的體驗會帶出一種怎樣的訊息?而故事中後段只有一對男演員在對話,故事開始時「幾對伴侶」帶出的覆蓋面,要如何延續?
又例如,一些符號的使用如稍為修改,會否帶出更多有意思的象徵?例如挪威除了 Svalbard 這「寒冷的海岸」,還有 Verdens Ende 這「世界的盡頭」。從香港走到挪威這個被認為是全球數一數二幸福的地方,走到「天涯海角」,又是否新天新地?與到英美國家又是否有分別?新生活的意義究竟是甚麼?另外,1997 年香港回歸前上映的《春光乍洩》於阿根廷取景,而《流忘極光》則提到台灣朋友去了同樣是南美的智利。既然作品開首已提到香港的流行文化,如《流忘極光》能在往後的情節進一步連結,會否能為作品帶來更多不同層面的想像與討論?
同樣,演出最後的一束燈光設計令人驚艷,令人想像到挪威的極光。但由於極光這符號在之前的演出未有描述,當它突然出現時,反而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極光在北歐的文化中有不同的意義,例如是與過身的先人對話,又或是幸運、正邪之戰等等。早前歐洲和加拿大等多個國家能看見極光,不少香港人也從社交媒體看到遠方親友所拍的極光,大家縱隔千里,又似乎緊緊相依。如果作品能對有關符號有更多刻畫,相信亦能為故事更添層次。
總括而言,《流忘極光》對離散港人的心情有自己的關懷及觀察,也有空間進一步刻畫當中的細節,令這些故事有更深入的討論。在挪威的冰天雪地下,白茫茫一片讓人看到的自是純粹,但冰山之下也有很多無人看見的部分,而每個部分可能又是另一座冰山。這些故事值得我們發掘、記錄,作為時代的映照。人與人之間,「合則來不合則去」當然是情理之中,但關係中的細節可亦可助我們思考時代、思考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