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評第十六屆澳門城市藝穗節《坐坐茶室》
《坐坐茶室》探索觀眾與劇場及表演者與觀衆的關係,以及在時代變遷下,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及寂寞心靈的改變。親密感與性──兩樣不大相同但又有關係的東西,在表演中纏綿不清。作為另一面鏡子,筆者有幸參與表演之中,體驗一下親密的關係。
看似沒有劇本的體驗劇場,每一個當下都構成劇的一部分;劇場大致可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觀眾被蒙上眼睛、與演員作肢體互動;第二部分是過場的舞蹈,用身體吸引觀眾的目光;第三部分是用紅線把演員和觀眾配對起來,再進行互動互信的交流;完結部分則是演員帶著一位觀眾到天井位置,用氣球進行互動,其他觀眾就站在門外或樓上、遠望他們做作地玩氣球。
主創者很聰明的先把觀眾眼睛蒙上,減去了對外表的固有刻板觀念,然後就是演者與觀眾肢體關係的建立時間,由演者做主動帶領著蒙眼的做出互動,例如舉手,轉頭,用手或腳去感受、去觸摸演者的身體,甚至用舌頭去觸碰皮膚。沒有了視覺感受,觸覺便更加敏銳,那個只有兩個人的私人時間,沒有了任何批判下,面對自己內在聲音的叫喊,很直接表現出來;而演者會配合你時,實際交流比語言更多,超越了時間和空間,令你不再孤單及寂寞,慰藉了都市人心靈上的寂寞及空虛。很諷刺地,這個感覺要由一班專業演員去表演出來,而身處這個從前是風月場所又狹窄的地方,令人覺得他們像是古代的風月場所裡面的人,為每一個客人打開心扉,更深深體會到時代與科技的進步,真的不代表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感覺都一樣進步了。相反的,現代社會人類更加疏離,再看一下社會上「出租情人」越來越多就知道了,需求一方尋找的是情侶之間親密感。
可惜的是第二部分,演者在跳舞時更多時候是表現身體,帶有強烈的性暗示,令表演原本的意味消失了。第三部分是配對的互動,帶著賣弄風情的味道,引領談「五分鐘戀愛」,透過替觀眾穿衣服,交談與跳舞,令觀眾有最初的親密感。但是,這一部分沒有蒙住眼睛,有了視覺上的預設,性別與外表的喜好,打破了這個作品本身的前設。而觀眾的喜惡直接表現給演者知道,要繼續表演的話,演者就要設法「取悅」他們,更甚的是,性與親密感的分別並不清晰。演者只有獻媚,「五分鐘戀愛」裡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沒有談戀愛卻帶著身體交易意味,令觀眾忘記自己也是參與表演之中。
而表演當中很重要的,是演者如何轉化觀眾的負面能量及處理現場場面的氣氛。觀眾突然成為劇場表演者,有沒有突兀感覺就要靠帶領的演者如何將不同性格及背景的觀眾融入劇場環境,究竟導演或是作者有沒有一個特定的情況去保護演者的安全?又或是如何面對特別熱情的觀眾?筆者選擇做了相對主動的位置,演者一開始是比較愕然,然後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但過了幾秒後,都能配合。這種表演方式對香港觀眾而言比較新鮮,所以帶來的問題也較多:因為有肢體上接觸,是否會錄影作—個保障?每三十分鐘一批觀眾的親密接觸會否引起衞生問題?如果觀眾不接受可以拒絕嗎……等等問題。而最後的部分就為整個表演帶來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看著演者拋玩氣球,發出生硬的笑聲,再看到他們把氣球拍向上方,從不讓氣球散落在地上,好比他們要把客人的情緒推高一樣。但他們並未有顧及自己,就像當年的風月場所一樣,為别人心靈加油及慰藉寂寞情緒,卻忘掉了自己的心,這跟開首的肢體互動成呼應作用,刺激觀眾思考,更能引證古代到現在,人對心靈的慰藉都沒有改變。
文章轉載自《Artism Online》(2017年3月號)【試評第十六屆澳門城市藝穗節《坐坐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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