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懷舊』:當銀髮族、老行業遇上藝術家」講座記錄(二之二)
第十四屆 澳門城市藝穗節 ─ 駐節藝評人計劃2014「港澳創意策展個案分享」
主持:莫兆忠
講者:吳子輝(澳門)「福隆計劃」、戴碧筠/零距離合作社(澳門)「黃昏行業的故事」、俞若玫(香港)「銀青乒乓」
記錄︰小寧
俞若玫(香港)--「銀青乒乓」www.facebook.com/greygreenpingpong
俞若玫(俞)︰
多謝邀請,因為每一次講都是梳理我自已工作,為何常強調個人而不是團隊,因為真的個人來的,是我目已自發的一個計劃,我是一個寫作者,同時我是一個創作者,亦有做策展的工作,做展覽亦有文學活動,不同方面都有參與。首先跟大家說,我今天很累,因為這段時間香港風風火火得很厲害,所以個人的狀態並不很好,若說得不好,請大家願諒。
這個計劃大約在2013年2月開始,中間有三個階段,大家可看到相中(簡報),我們的婆婆很開心,「銀髮」在我的定義來說是65歲以上,我的計劃中大約有9﹣10人是核心朋友,這些朋友65﹣78歲,他們是如何聚在一起呢?其實是由牛棚(藝術村)開始的,我第一個展覽都在牛棚發生,大家有去過牛棚就知道對面就是十三街,十三街是一個老區,以前亦是工業區,裡面住了很多老人家,在做展覽的時候發現對面的老人家常經過的,但是從來都不進來,我覺得生活空間與藝術空間是分裂的,作為一個作家,看到香港是一個貧富懸殊得那麼厲害的環境,你是不可能不看到老人家的處境,你可能在街上看到他們拾垃圾,你可能看到老人家悲涼的狀態你會很心痛的,但你會想可以做什麼?一直放在心上。有一次,我很匆忙趕著去中環,準備參加一個很高級的展覽,我在巴士上看下去,我看到一個老人家踩著單車,穿著一件很薄的背心,在單車後面有五個飯盒,原來那個老人家還要去賣飯盒的,而且還踩著單車,在車來車往的車中行駛,又看到一個婆婆拉著板車經過,我就想︰我去一個中環這樣的地方看展覽,但這些公公婆婆在我身邊閃過,我覺得很難受,我就想到藝術與社區之間的關係是怎樣連結的,覺得我應該做些事,這是我其中一個出發點。
銀髮與青年人的遊戲
我的計劃叫「銀青乒乓」,是銀髮與青年人的一個遊戲,如打乒乓一樣,是一種平等的想法,因為是一場遊戲啦!有些時候我們覺得老人家是我們的服務對象來的,我們來服務他們,我們來給他們一場畫班,我們給他們一場舞蹈,那個關係其實是不對等的,說到心裡面就會覺得他們是弱勢,因為他們是弱勢我來給你一些東西,一種可憐的目光。但對我來說並不是,我強調是一個對等的關係,同時乒乓是一種運動,所以我常強調跟身體有關的,在後面我再多說一點。
剛才亞忠說得很好,我們有時看到老人家就要「搖」他們,「搖」一些故事出來,在地上拾他的碎片,但其實並不是,我們是跟他們一起行走的,我們一起在?史這條時間河上走,我們一起回頭和一起向前,這個「一起」是很重要的,而不是我在「搖」他們,不是取他的故事成我們的作品,這是我所要求的,當然有時會做不到,大家都是做創作,大家都會很明白,你會遇上一些好好的題材,你會忍不到手,你會拾起那些碎片成為自已的創作,但我會跟自已說小心,不要利用別人的東西,這個我還在學習中。
有些KEY WORD是這個計劃的核心,當然首先是跨世代,我覺得要有一個對話,我覺得香港很缺乏平台,一個長者和年青人的一起平台,身體力行和社區參與,當中我很想發挖的是銀髮當中的創造力,這種銀髮創造力是甚麼呢?慢慢與他們的交往之間,你會看到長者重新有好奇心是很重要的,當你活了七十年,或者六十多八十年,你仍然有好奇心,這件事並不簡單,我覺得藝術的動力,是有機會牽動長者的好奇心,和年青人的好奇心,因為我有教書,我有在大學任教,我們看到我的學生沒有好奇心,是失落了,對很多很小的事情是沒有好奇心,對很多事都沒有甚麼感覺,可能上網太多,見得世面,很厲害,甚麼都見過,這個好奇心很重要,我很希望可引發他們的好奇心,所以我們的活動就要小心去衡量甚麼是有趣的,當然希望可以引發想像力,這些我覺得藝術創作是可以帶動到的,對我來說其他東西沒有那麼厲害。
這個計劃並不只是一個藝術計劃,對我來說是一個社會實踐,兩樣同時都要有的,但我並不覺得利用藝術作為一個工具,而帶出一些社會實踐,又不是這樣,藝術對我來說亦不是一種工具,而這事情進行中已是一種實踐,這個活動本身就是一個藝術實踐。
我想帶出一個creative ageing的概念,其實這個說法已在歐美實踐二十年之多,特別在美國,美國政府會有一個部門開始去做這個項目,政府會有很大量的資助,英國倫敦會一個老人家的藝術節,全部都是老人家演出,在8月舉行,其實歐美已經有很多專門為長者而設的東西,而看來我們亞洲地區是比較少的,新加坡也有,台灣也有,但香港和澳門比較少,所以自已很希望可參考多一些,但因為文化脈落很不一樣,中國人對老人家的看法,與歐洲人看老人家很不一樣,所以必須有些在地的變奏。另一個很想建議大家做的就是系統的整理,我們常做創作,但很少做記錄,記錄自己,記錄整個活動的過程,這是很重要的,我覺得大家太忙了,整理是對自己一個好的分析和歸納,這是很重要的,因為以後的人都會看我們所做的事,這個部份我誠意建議大家,不要只是做,還有另一隻眼和另一隻手去以客觀的目光回看自已在做甚麼,這些東西不是最後才記錄的,不是展覽完,演出完成去做記錄,這時你就會失去一些很細緻的東西,對我來說那些最細緻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可能因為是寫作的人,所以很著重記錄這方面,其實我們很少去想銀髮藝術的質數是怎樣衡量,有沒有美學的標準呢?或者「一人一故事劇場」或者社區藝術,甚麼才是好的社區藝術呢?我們還未有一個好的說法,那極需要大家一齊努力的去想,希望大家一起去思考。因為整個計劃都是由很多問題開始的,本身我亦參與很多社區藝術,其中最有名的我想是活化廳,我是活化廳的創會成員,亦做過很多婦女活動和工作坊。「甚麼是社區?」是要大家好好的思量的,怎樣才算是一個「社區」呢?因為香港貧富懸珠,資本的爭逐很尖銳,社區成為了我們對抗資本的方法,例如「人情味」好像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是否真的?我自己很多時候都在考量,因為香港街坊的流動性很強,我猜澳門亦是,因為我們的租金很貴,所以我們人口的流動性很強,我們不常有二、三十年的街坊,不容易的,那麼「街坊」是甚麼呢?香港的街坊成份很複雜,有新移民、有不同的種族、有不同的過客,「街坊」是甚麼?我想我們只是一個中間的工具,那就是藝術家的角色。
交談、聆聽的必要
說回地方,因為活化廳就在上海街和上海街的街坊,但上海街的街坊並不多,雖然說那裡是一個住宅區,但流動性很強,上海街與藝術的關係其實並不強,那如何連繫在一起呢?地方與?史的關係又是怎樣?最後我決定定位在土瓜灣,銀髮計劃在土瓜灣,另外就是65歲的長者。我對長者的認識有多少呢?他們的真正需要又是甚麼?這個很重要,對做社區藝術的人都很重要,剛才我聽到很感人的故事,你們到那條村,到村內的單位,然後入後花園,你才真的聽到他們的生活狀況和他的?史,而香港的銀髮我就針對社會對他們標籤︰例如說他們是沒有用,只是經常去排隊,用他們來排隊或用他們去撐場,或者叫他們去投票,或者叫他們去做一些我們並不想做的事情,因為我們「大」他們「小」,他們都是被利用及被動員的,在一個政治脈胳下,我覺得今天做長者的事更重要,很多長者都在這?史的長河中,因為這年多與他們的交談,我才真正明白到他們經過很多,如文革、他們經過很多的戰爭,內戰和日本的侵略,他們對共產黨的爭恨,我們是不能理解的,他們很害怕,他們不想學生搞亂,他們覺得今天的穩定是得來不易的,同時覺得共產黨是打不過的,這些事我以前是不能理解的,但今天我真正聽他們說時我才明白,我不是對他們多點體諒,而是多點「啊!原來你們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我不能隨便罵這些老人家,「你是阻著地球轉」甚麼的,其實並不是這樣簡單。以上是我進行前考慮過的事情,當然是沒有答案的,做才是最實際的,自己邊做邊學,跟著就出了一些針對剛才思考過後的工作坊,因為要取得他們的需要和信任,我就會有一些專門與他們交談的工作坊,有畫畫和跳舞和打鼓的工作坊。為何跟身體有關?因為社會都覺得這群老人家很衰弱的,身體是不OK的,老人家跳舞只會跳茶舞、或者?陽花鼓,但其實並不是,我跟他們是跳現代舞和即興舞,即興是一種很適合他們的形式,會有接觸即興,和有畫畫與打鼓,因為老人家對節奏及聲響很有興趣。
跟他們交談是很重要的,他們會跟我說到他失憶的故事,若有其他藝術家來到,都會帶他們與老人家見面,讓他們與外國的朋友交談做一個工作坊。談一下換領卷,原來老人家很忙的,忙甚麼呢?就是排隊取優惠卷,中間會聽一些性別的事,男人不喜歡去排隊,排隊一定是女人做的,要聽他們說,就會理解他們,原來一盒飯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對於他們的生活狀態,自己要先多點明白,由2003年2月開始到現在每週兩堂,一堂交談或者跳舞,一堂就是畫畫,畫畫是一定會做的,會跟他們說一下?下的故事,牙對於老人家的事情,他們會取他的假牙給我們看,會照著鏡跟我說很多牙的故事,請他們把那些爛牙畫出來給我看,他們畫到七彩,因為所有牙都懷了,他們可以一隻真牙都沒有,你會聽到牙齒對他們的重要性,而且整牙一點都不便宜,我想澳門也是,香港很貴很貴。所以這些要透過平日的交談,才會聆聽得到。
我會帶他們去參加活動,如Art Basel其他人不會帶他們去,我會帶七、八個老人家去,當然會給人白眼,大家知道Art Basel是全世界最大的「賣野」的地方,一看就知老人家是不會買東西,我們的確在那時被別人白眼的。另外在香港有個「西九自由野」,我都有帶他們去玩,我是很想給做活動的人看到和知道老人家有他們的情感需要,他們亦有他們的藝術需要,希望將他們的需要納入做活動的人的思考範圍之內,當然我帶他們去,他們自然會高興,但我想影?做行政的人,我很想政府人員看到他們,以後再做活動時要想到長者們。
工作坊以外,記錄是很重要的,我希望做到研究工作,另外最後一定要有展覽,最初我以為不用做展覽,我用時間去得到他們的信任,同時用時間去建立關係,我最初以為不是以展覽為本的一個做法,不過,結果都要做展覽,因為是他們要求要做的。
給大家看看他們的畫。(簡報)
老人家教曉我的事
他們是對著對方畫的,很大張,他們從來沒有學過畫畫,他們會畫他們失去的東西,皇后碼頭他們失去了,有些花是他們小時候失去了的,有些很有趣的,這張他畫畫時寫「我在廣州家窮,食?香餅」。我覺得很好看,他們在畫的過程出現一些他們自已的故事,每張畫都是兩小時內完成的,不知為何。那時我們還在牛棚(現在已不在牛棚進行),場地我都是借來的,他們用色好大膽,都是兩小時內完成,同時他們的感染力很強,有時畫物件,畫自己的東西會很高興。
有時真的不可少看他們的感染力,就那時我們在牛棚外架一張桌子在畫畫時已經吸引很多街坊,會有很多朋友走過來問︰「做甚麼?」剛才有朋友問我怎樣宣傳,其實不用宣傳的,只要他們在街上畫畫就有很多人走過來,他們就會開始自己交談起來,那種口耳相傳是一種最大的宣傳。
我覺得社區的參與是很重要的,香港現在的「雨傘運動」,其他老人家並不想講,其中鄧伯卻非常非常熱衷,常叫我帶他去,直到上星期六我真的帶他去,大家看看他寫甚麼,他寫了一段說話給年青人,「知不可為而為之,盡顯道德勇氣和文明素質,你們是香港人的驕傲」,他86歲,行得很慢,我陪著他走那條紅棉道,很感覺到他的沸騰,我很感動,他看到那麼多人出來,他是一個經?過文革的人,他是偷渡下來,他亦很痛恨共產黨,他一點聲音都沒有說,靜靜的走完整條路,但對他對我來說都很深刻。他說︰「我終於看到,有那麼多人站出來,為自己想要的事。」香港搞「公投」時我亦有帶他們去投票,我亦會跟他交談這些事情,當然他們的議建不會跟我一致,但我不會正面的跟他們說我的意念。我都會帶他們見其他街坊,在土瓜灣,有些非藉的朋友,他們當然說英文,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知怎做,但很快其中一個亞妙就說︰「不如我們打功夫。」,於是,就教大家玩太極,這就不用語言,大家一起跟她學太極,我覺得只有他們想到,我是想不到的,之後他們就用手用腳交談了一下。有些小朋友是住在土瓜灣的另一邊,他們會把自己的畫介紹給小朋友看,這是一個很好的媒介,而他們自已亦很引以為榮,小朋友說很美,他們就會跟小朋友說他們在畫甚麼。
藝術家遇上銀髮大家之間的關係很重要,除了這些很感人的與社會的關係,另外,老人家會教我很多東西,因為其中一個老人家會用WhatsApp,雖然他已是84歲,同時他有FB的,所以他會知道我發生甚麼事,當他知道我不開心,就寫了一段話給我,「一朵曇花只開三個鐘頭,但用了他一生生命意義的質量。」一個老人家跟你說這段話就「?」啦!這是我跟他們之間的相處,這些東西不是靠幾個星期,這種關係讓人很值得去做。
我們分開三個階段,跟這個有關是資源的來源,第一個階段我是在另一個人的展覽中,第二個階段是有資助的,是政府的資助,所以我用了政府的錢去請一些朋友去教的,同時可以做多些戶外的活動,到第三個階段我完全沒有資金,11月後我會做一個「又鼓又畫」的活動,的確他們常打鼓及畫畫,最新的,11月底會有在錄映太奇那裡做,這個階段我就完成沒有資金,而我所有活動都是免費的,那錢怎樣來呢?其實全都在網上集資的,我由2014年開始在網上籌?,將我的計劃全透明的跟人家說我是怎樣做的,到現在我是籌到12萬,對我來說是不少的,12萬每個月你可計到,另外有兩位導師,教鼓和畫畫,每位大約三千多元,的確是需要行政的費用,又三千元左右,那一個月就差不多一萬元,還有一個月要買物料材料等,每個月大約用萬多元,所有宣傳都在網上發生的,12萬可以運作一年,同時可以做一個展覽,展覽是需要錢,如租場,各種各樣的東西,那一個展覽大約用二萬元,所以是10個月的工作坊和一個展覽,大概是這樣的運作。
整個銀髮很難有一個完結,很難有一個結局,不是做完一個展覽就完,我覺得藝術家的角色很重要,你不是去一個地方拿到一個故事,跟著就離開,那個情感的牽掛是有的,你投放一些東西之後離開,那他們怎樣?對我來說這個環節我未想得很清楚,看來我還未想到一個完結的地方,但我很希望一起成長,我當中真的學到很多事,如老人家如何在溝通中學會異質的呢?在老人家中他們如何與非洲人相處?老人家如何跟新移民相處?老人家如何跟不同年齡的人相處?對我來說是很厲害的,我們現在用了年齡作為一種分別,還有性別家庭背景與知識的差異,老人家到底如何處埋這些對話呢?同時有準備改變呢?大家是否準備做一些改變,其實有些並沒有準備,當然我很希望可了解他們的情感空間,我認識這群長者有些是獨居的,有些跟家人的關係並不好,我怎樣開?他們情感空間與美學需要,我要再做多點工作,在藝術上我還要多些想甚麼是解放性美學,和今天當代藝術又是甚麼,到底這些東西是否可符合我們現在香港的狀況呢?我現在是否真的在做呢?我怎樣可審視對話的質素呢?所謂的「對話」是否有質素呢?我仍然在思考這些問題,同時常提醒自已街坊的故事並不是展品,不是給我用來展出。另外是藝術家的角色,我們常常覺得我們「活化」一些甚麼東西,要「提升」一些東西,我們又是否一相情願呢?對方是如何想,同時是一個怎樣的狀況,是否一個平起平坐的關係,過程中有沒有體現在民主呢?常常記著一句話,做社區藝術的人其中是一個魔法師,真是一個魔法師,同時是跨界別的人士,我真的要同不同界別的人的對話,特別要跟社工,或者要跟做藝術的人對話,或者跟藝術行政的人對話,同時不能放過那些關節的位置,因為經常在關節上工作的人,很多關節位,很多資源上的分配,你帶他們去西九你必須記得?所在那裡,你一定要知道?所在那裡才好帶老人家去,這些細節你一定要想,同時他有沒有地方可坐下,走多久可休息一次呢?你都必須要想,如果不想就不是做老人家的事,這個都要想得很清楚,時間的投放亦是我現在很大的設想,若我的藝術作品是用很多時間來投放時,一個寫東西的人真的會想,這個多小時可以看到一篇短篇小說,我自己可以拿這個時間看書或寫東西,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我放在一個別人的身上,我在成就甚麼呢?這些都會想的,還是一種共振呢?是在成就大家呢?是否一個共生的成長關係呢?
藝術家的角色
最後,是行政的問題,就是我當下面對的,我究竟要大還是細呢?的確是有企業找過我,其實銀髮在商業運作並不難找資助,但我從來沒有申請過商業贊助,是有人找過我的,但我立即推了,我要想清楚若我有太多資助的時候,我要做多少交代,我是否能保持獨立?我是否把長者作為一個主體?很多的考慮,那「大」與「小」對我的重要性在哪呢?到底多少老人家才算是多呢?這些都是我要再去思考的,同時我怎樣讓人家知道整件事我是專業的,很多人覺得社區藝術是「流野」,藝術水平很底很粗糙,或者是不能入大雅之堂,我怎樣讓人明白社區藝術都很專業,但這種專業並不是量化的那種專業,並不是那種可進到商場的專業,但那種專業是甚麼,我很想自己能夠講出來,不是用量去計算,因為申請資助就一定會問你,受益人有多少,有多少人參與,做成甚麼影?,有甚麼質變或量變等,若不是這一套時,我又有甚麼方法呢?我是想做一些實踐的。
到最後想分享一個新的計劃,這我想嘗試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帶出社區,核心的長者有9到10個,但同時有年青人的參與,開始去接受其他團體的邀請,這個是香港年青藝術會,當然希望主動權在自己身上,所以寫計劃書給他們,我想一些方法給他們,然後他們幫忙找資源和執行,找一間中學跨級的同學,另外找一個服裝設計師,也找了形體的朋友,我自己和長者,首先同學和長者做一些身體練習互相接觸,服裝設計的朋友就要設計一件衣服,而這件衣服是會發光的LED燈,對同學仔來說是新鮮的經驗,我很想強調為何發光,因為這群長者是消失,在整個社區裡都是消失,但發光的衣是讓他們被看見,而對小朋友亦是有趣的經驗,希望是跨界別亦有不同藝術媒介的合作,是有錢的,而錢亦全放在這個活動中,這是一個找資助的方法。
忠︰謝謝分享,我們看到作為藝術家在這次計劃中如何尋找自己的角色,和不停地反思,另一方面就是從社會的大環境中去回看個人當下情感的需要,這兩樣事情好像沒有關係但是互相打滾,其實可以通過這計劃看到人與人之間一個很有趣的、乒乓球的關係。
街坊的故事並不是展品?
觀眾A︰你(俞若玫)怎樣去不想拿街坊的故事,把他們變成展品?
俞︰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我一直都逃避做展覽的,但街坊本身又很想,我又很想表現是他們的東西,所以我要請他們自已做導賞,我要用一些方法引入他們成為這個展覽的一部份,他們一定要做導賞員,他要向大家解釋自己的作品,這件事是他的,而展品我亦沒有用平日做展覽的材料做,那處理會很不一樣的,我主要是表現在一個過程和街坊想說的話,與所謂專業的策展方針是很不一樣的,那出來的效果就會不一樣,其實他們本身很受歡迎的,香港媒體很喜歡訪問他們,那我會推他們出去,差不多全是他們去,而不是我去,盡量將我的角色放到最低,大家可以平等一些。
忠︰是否把詮釋作品的權利給回他們?而不是策展人用一個論述來架構他們。
俞︰是,不過有時有些兩難的,長者會覺得你出去說你有讀書嘛,他們就會向後退,我自己會盡向後退,但有時亦很難避的。尤其是工作坊,他們常有技術上的進求,但其實我並不想要的,如果真的要那些技術可以去跳舞學校,但有時這些跟他們說有點困難,「自由」和「釋放」都很難跟他們說,但慢慢他們明白我想做甚麼,跳舞是他們真的覺得原來我真的會跳舞。這些是需要很長時間的。回到展覽的部份那個詮釋權都要他們做主導。
觀眾A︰那你(俞)的定位是甚麼?在這三個角色中…
俞︰或者我會用寫作人的敏感度,取得情感上的支持,在我們整個計劃中,情感是很重要的,剛才說那個共振,他們會支持我的,這個是無價的,那之間的友誼,他們對我很好的,有時想煮湯給我,有時會取很多東西給你吃,當然常常問你甚麼時候結婚之類,但那種情感的關係是很重要,當然我亦會支持他們,而這東西便成為了這個計劃很核心的部份,除了情感外他們?史的故事對我的?發亦很多,亦讓我明白了香港很多事情,這亦是我很大的收獲,但我盡量不要將這些東西成為我自已的作品,我暫時還不想這樣做。
如何不只是懷舊
觀眾B︰剛才你(戴碧筠)說不想讓這些節目懷舊,會否有實例呢?
碧︰我用一個例子,關於十月初五街的,以前有十個碼頭,碼頭仍在的時候,是一條很興旺的商業街,粵通碼頭是很多人往來的地方,很多廣州和香港人在那裡上岸,雖然現在我們看到的十月初五街都是一條商業街,但現在是一條蕭條的商業街,在做「一」劇場時,他們除了回想以前的事情,也有說現在是怎樣的,同時他們希望將來怎樣。整件事情是有生命的,而不只在站在這裡回望以前很好,如果那個碼頭遷回來就好了,他們不會想這些東西,我們會是一個很中立的角色,中立去聆聽,讓他們去分享,我們聽到的,是他們望著現在可以做甚麼,將來可以做甚麼?好像他們都有為十月初五街做一些「活化」的活動,有歌舞有攤位好像市集一樣,他們都想了很多方法,跟團體去合作讓那個區域可活化。
其中一位女士讓我感受很深,她的店就快結業,她的店在那做了很多年,我覺得我們的演出就是提供機會讓人去聽她說,可能有時跟隔壁的店說,你說可憐但可能我比你更可憐,可能跟街坊說,街坊只是在這區住,他的生計可能在他上班的地方,而我們真的給了她一個位置說出她真正在想的事情、現在的事情,我們的位置是聆聽。
觀眾C︰你(俞若玫)的計劃是要先找到一群老人,你是怎樣邀請他們的,或者在過程當中怎樣引導他們的,我覺得一般人會害羞或者懼怕,所以知道怎樣處理,慢慢的把他們打開,與他們一起。
俞︰他們全都住在牛棚藝術村對面的,他們有一個如街坊福利會的組織,我就自己上去敲門,我說有一個這樣的計劃,不如你們一起下來玩,他們最初很懷疑,開始只是交談,其實你會看到香港可以交談的地方不多,香港環境本身沒有地方給長者可以輕鬆交談,要不去社區中心,要不去老人院,老人院是很可憐的、很苦悶的地方,他們其實並不喜歡,另一種是由社工帶領的「吹水會」,那些是很硬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