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地有聲 VOL 033:不只一個人的故事 ——《你啟照》
石頭公社多年來關注社會不同社群的藝術參與及表達,最近上演的《你啟照》,是由塵雅靜、李啟照兩位演員參與創作的「自傳式劇場」,分享了曾是同學卻因各自的障礙與追求,走上不同人生路徑的真實經歷,劇評人黃詠思、莫兆忠在本集「評地有聲」中,討論《你啟照》的敘事特色,對演出所引起的迴響,並嘗試反思平常人「自傳式演出」與觀眾的關係。
在澳門本地上演,或澳門表演團體在境外演出的戲劇相關評論。
石頭公社多年來關注社會不同社群的藝術參與及表達,最近上演的《你啟照》,是由塵雅靜、李啟照兩位演員參與創作的「自傳式劇場」,分享了曾是同學卻因各自的障礙與追求,走上不同人生路徑的真實經歷,劇評人黃詠思、莫兆忠在本集「評地有聲」中,討論《你啟照》的敘事特色,對演出所引起的迴響,並嘗試反思平常人「自傳式演出」與觀眾的關係。
經驗豐富的「彤」能流暢地在個人的自述回憶與角色間絲滑流轉,創造出多層次的敘事效果。同時,「彤」巧妙地在真實情感表達與戲劇化藝術加工之間取得平衡,情感真摯細膩,令觀眾能全然沈醉其中,她把這種真實性與表演性之間的張力拿捏得恰到好處,更好地成為自己故事的敘事者。
單純這樣一小時靜靜坐着,不加評語地聽着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故事,這樣的共處時間在今時今日已可謂彌足珍貴。我們無需成為偉大的人也值得擁有被聆聽的時間。每個平凡的故事也值得擁有自己簡單的舞台,屬於自己的掌聲,即使我們的故事沒有驚濤駭浪高潮迭起風起雲湧。
這樣的落差,可視為構成劇場另一種豐富而真實的層次,成就本劇嘗試建構一種「共享敘事空間」(Shared Narrative Space)的潛能,展現出一種動態敘事的多層結構:角色處於不同生成階段,觀眾需在其中游走、解碼與拼貼 —— 當導演開放權力結構,將敘事主導部分交還予演員,劇場便不再是一條單線傳遞的機制,而成為一個去中心、以差異並置為核心的集體生成場域。觀眾亦能更自由地編織自身的敘事線索,參與建構出不再唯一、而是複數且並存的劇場語言地圖。
《蟲蟲的倉鼠》是溫柔的、療癒的,因為它告訴我們,生命裡因無知的輕率而帶來的種種遺憾,都會因當初的善意而得到理解。它同時是夢幻的:燈光和音樂很溫柔,讓表演中引起的一切傷痛都得到接納、安撫;佈景與小火車充滿質感;不同大小的偶帶來了不同的畫風;多媒體元素也令作品充滿了鏡頭感,令整體畫面不會沉悶。
港澳近年有關照顧者的作品,大多使用真實案例改編,強調社會實況的問題。照顧者與被照顧者也被描述成都值得同情的角色,壓力來自於無力感、欠人理解、支援;照顧者失去了自我,被照顧者失去了自主。但《今》不一樣,而這樣的努力值得欣賞。在劇中那個不知名的地方,與其說是因為社會資源問題而令悲劇發生,倒不如說是個性塑造了最終的結局。
觀眾一邊入場就座,一邊步進她們的日常中。剛開始時,觀眾會對她們正在做甚麼大感興趣,但當時間久了,就會慢慢忽視她們,忙自己的事去了。這彷彿是當下社會的鏡像——任何令人唏噓的困境,除非身在其中,又或「長照悲歌」上新聞頭版,才稍稍引起人們關注外,其他時候都便會被熟視無睹般麻木忍受下去。這不正是我們面對各類社會議題的狀態嗎?
邱琪兒的作品直面性別、種族與戰爭等現代性困境。在後真相時代重演這部千禧年劇作,無疑具有警世意義——當不公與戰火仍在地球彼端蔓延,我們卻慣於將其異化為日常生活的背景雜訊,更遑論那些隱匿於新聞敘事之外的結構性暴力。這或許正是《遠方》留給當代觀眾的終極詰問:當「遠方」的暴力成為日常生活的背景雜訊,劇場能否在疏離與共情的辯證中,重構一種抵抗遺忘的可能?
是次演出卓劇場聯合眾聲喧嘩大膽地捨棄了傳統上最具力量的舞台中央,而選擇利用台側及劇場上方原為後台的部分進行表演,儘管這種空間設計不可避免地與觀眾產生了疏離感,但實際呈現的力量卻絲毫未減,張力十足,同時充分利用了黑盒劇場的特徵——尤其是上方區域天然具備的工廠感,與第二幕的製帽工廠情境完美融合。這使得劇場空間本身成為敘事的一部分,而非僅是演出的容器。
整部戲幾乎單靠對話構成,複雜的台詞不易消化,卓劇場利用多種戲劇元素補完故事。耐人尋味的是,強大的機器能辨識到各種人臉,反而我們人卻看不清楚人的真面目。整部戲一直看不清演員的樣貌,除了在帽子工廠 Joan 和 Todd 走近觀眾席俯看以外,直至最尾一幕才投影出 Joan 的側面特寫。無疑,在空間和燈光上的處理上,確實展現了團隊在宣傳上極力強調的美學效果。
筆者的挑戰應該是失敗了。這「遠方」實在太遠,無法「接近」。「劇場性」與「觀眾接受度」的平衡是一場藝術與溝通的博弈,創作團隊在發揮其創造力,開拓觀眾嶄新感觀的體驗時,是否需要提供一些情感聯繫作為溝通橋樑?可能文本中或創作者已給了不少符號的提示或具象的情感,帶領觀眾進入那個世界,但若觀眾無法從演出中感受,或自覺被排斥在外的話,那是否變成演出的自說自話呢?
如果離開 70 年代背景不談,放到現在我覺得他改名叫 「士多」道理、「南灣」道理、甚至是「澳門」道理也可以。即使遠離澳門改變載體,把它換成遠在北歐的咖啡店一樣可以叫做「咖啡」道理。當一個載體沒有被給予意義與靈魂時就可以被隨意替代,而缺失的唯一及獨特性就是在地化嗎?
當見到有觀眾中途睡著並提早離場、散場時聽到有人抱怨「看不懂」時,筆者就意識到這場演出是有一定的門檻,劇本當中的瑣碎對話需要觀眾屏息凝神才能聽見角色內心的暗湧,間離效果則要求觀眾打破對演出的情感共鳴。然而,這種門檻並非本劇自身的缺陷,反而能夠讓劇場工作者從觀演關係方度去思考:本澳觀眾究竟期待從戲劇中獲得什麼?是情感的共鳴,還是批判性思考?那些中途離場的背影,或許正是對這個問題最真實的回應。
表演藝術評論網站「評地」二○二一年起每年舉辦劇評人的「年度回顧」,該「回顧」著重「具討論性」而非「最佳」的演出和現象/事件,二○二四年度「回顧」命名為「不選十大沒有最佳但可以講五分鐘的二○二四澳門劇場」。先邀請駐站評論人先在線上提名去年特別具討論價值的「演出」和「現象/事件」,第二階段則就票選出來的演出和現象/事件進行現場座談討論。以下為第二部分文字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