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告別》 ——一次拆解生命與依戀關係的過程
演出後聽到有人說紐曼樞機藝文館(以近年的藝文活動來看)幾乎不算是非常規空間演出場地了,突然有種靈光一現的感覺,也是啊,當它經歷了一定的演出量、有了前人的演出經驗和一定的規律、軌跡可尋的時候,還是否能夠定義為「非常規空間」呢?
在澳門本地上演,或澳門表演團體在境外演出的舞蹈相關評論。
演出後聽到有人說紐曼樞機藝文館(以近年的藝文活動來看)幾乎不算是非常規空間演出場地了,突然有種靈光一現的感覺,也是啊,當它經歷了一定的演出量、有了前人的演出經驗和一定的規律、軌跡可尋的時候,還是否能夠定義為「非常規空間」呢?
作品以「編織婆」為主軸,藉着這位用織針編織光與影的人物,一層一層地帶領觀眾思考光與影、影與影之間的互動。整個故事的編排看似都是二元的對立,例如鬧市的光與樹葉的影、城市的聲音與木棉的落花⋯⋯但在虛與實之間、對立之間,它有更豐富的層次與可能。
在射燈下,黑衣舞者的手格外突出,那用盡力氣握住的手,還有像機械般異化的手,與第一個房間中的「手」,結合起來,展示了一種過去和現在,有力和無力,愛與恨交織的情感。然而,在掙扎過後,黑衣舞者走近觀眾的區域,在觀眾席之間舞動,她正在邀請我們一同呼吸,思索三個細緻的片段演出後,我們的感覺,想法和想像。
影子本來就是虛幻不可觸碰,盧頌寧選擇把影變得有形,作品包含鉤織(crochet)、針織(knit)和刺繡(embroidery),都是提供具體觸感的重要元素。前兩者以利用織針或鉤針將毛線交織在一起,形成有結構的織物,它能依附在物件之上,也能獨立成章;後者則是把線依附/加工在物料之上,最普遍是布料,也可以是皮革、紙張、木頭、塑膠等。某程度上體現了我和盧頌寧的合作方式,由她建立起架構,再由我用針線繪畫細節。
是黑衣舞者的姿態觸動我,牽動我流下眼淚了。似乎那時候我可以共感她的掙扎,舞者的表情嚴肅,或者她要表達的就是掙扎和不快,同時間,音樂也在悲催地想加入敍事,光線折射到舞者的肢體上,有時像光劍穿過她。我當下在想,她們的舞在嘗試說故事,讓觀眾共感,所以原來舞蹈可以不只是一種跳躍的、美學上的視覺感受,也可以是立體且連續的,富有情感的表達手段。打破了我原來少有的舞蹈觀賞經驗。
《影的告別》創作者透過精心設計的空間轉移創作結構,帶領觀眾進入「現在」、「回憶」與「未知」的時空旅程,彷彿經歷一趟洗滌身心的意象之旅。「編織」也是「認識」,編織的過程正是一段認識自我的過程,透過光影及肢體的視覺語言互動,帶出詩意的收結——沒有哀傷的告別,所有衝突與掙扎,都是成長的助力與昇華,為編織完成一頂完美的「帽子」而存在。
《影的告別》呈現了急速發展的城市在深夜獨自回顧城市發展,由室外轉入室內,象徵把感受回歸並內化,以日常景象為起點,綴以聲音、光、觸感連結和建構城市對過去和現在的美好形象,在美好的背後卻掩埋着傷痛和不安。在自省過程中,城市面對與回憶脫節的現實相互抗爭,卻只能被同化又不甘被同化,只能把抗爭和不甘推向更深處,收拾情緒重新面對日常生活。
在狹小的演出空間中,舞者就在觀眾身邊以極短的距離走過、移動,所帶來的空氣流動(風)及呼吸聲,觀眾都能細緻地感受得到。同時,音樂或音效設計等方面成功地開拓了觀眾的想像,演出所使用的音樂帶出了某種空靈感,虛無縹緲的迴蕩在狹小的物理空間,但卻拓展了觀眾想像的空間,或許,能夠成功牽引觀眾的想像就是表演藝術的魅力吧。
詩篇舞集於推動當代舞蹈藝術的發展和推廣的用心。藉由這個充滿活力的平台,在當代舞仍屬非主流的澳門,為舞者、編舞家及觀眾提供了難得的觀摩與交流機會,對提升本地藝術水平具有積極作用。期待這道文化風景始終美麗,保持獨特與引人入勝。
三個演出都呈現出明顯的創新勢態,但在技巧和技術上仍多有未能盡善之處,《槐蔭記》相對於去年的《天鴿.情》,因為回歸到主創人員熟悉的領域,而令演出整體水平上比去年進步,但在關鍵的舞台技術上並沒有太多的革新,反而在創新的主流中已見保守的徵兆;而《她說》及《夢迴.益隆》則是大膽創新,其中後者更可謂天馬行空,但在實際操作的層面上,不論是結構或是細節都似乎尚在初創階段,不免令人失望,而且兩者在新元素的應用上,都傾向堆砌而非整合。
三組創作人根據自身的背景和生活經驗,探索了不同的主題和創作手法。其中,來自北京和具有多地創作經驗的金曉霖和汪圓清對虛擬和現實的界限進行了拷問;而澳門的本地舞者許佳琳和劉嘉虹則更加關注個人身心靈的純粹探索。無論是向外還是向內,這些創作人在創作主題上都展現了各自的偏好和獨特觀點。有趣的是,這三組創作都敢於讓不確定性在其中發酵,成為創作的一部份。
去年Hervieu轉任為巴黎2024奧運會的文化總監,並把舞蹈雙年展交棒給年輕的Tiago Guedes——他也成為舞蹈雙年展歷史上的第三位藝術總監——來自葡萄牙的Guedes曾是一名優秀的舞者和編舞家,今年九月是他首次策劃里昂舞蹈雙年展,為這個歷史悠久的節慶注入新的活力,開啟令人期待的篇章。
生命以時間為單位,永不停頓的時間不斷推動著生命輪迴,見證著生命的演化和複雜性。三位舞者從最初的交織纏繞,到後來的分散亂舞,彼此如同時分秒一樣時而重合,時而分開,就像人與人的相遇和交錯一樣。
時、空、念在整部作品中不斷連結音、光、意識,形成一個和諧的場域,加上舞者舞姿曼妙,舞臺光影虛實交融,使得這種連結更加深刻。在架空場域中,提著頌缽慢速移動的演員配合光與音的糾纏互動,映照出一種充滿靈性的境界。整套劇作的意象層次其實埋藏於時、空、念的高低起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