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中的孤傲之花
金星舞蹈團的《野花》有別於取材自然,歌頌自然的宏大舞蹈作品。在觀看這個演出的過程中,我想到的不是花兒滿山遍野的壯麗風光,而是那些在絕處逢生的孤傲之花。
演出甫開,一位舞者喃喃自語道出「森林已經消失,換成了水泥」的絮語,向觀眾簡單交代演出背景框架。野花的「野」似乎是一種相對的概念,在荒蕪郊野生長的花,我們少形容它們「野」,而置身在車水馬龍的水泥城市中,赫然發現路邊的花,我們卻容易稱之為「野花」。
舞者捂著嘴的手,緩緩打開,像種子在某個不應該發芽的地方,卻慢慢甦醒萌芽。配合非洲鼓節拍的配樂,舞者跳肚皮舞般扭動,又讓人聯想到原始部落的音樂和舞蹈,詮釋著生命和自然的連結,「花兒」們開始律動長達70分鐘的生生不息。
《野花》並非苦澀艱辛的作品,節奏高頻卻不感緊張,舞者能量高漲魄力過人。舞者主要的擬化對象是花朵,因此形體上營造萌芽狀態下的野花,手的扭動、腰的婀娜和臉的笑容等姿態細膩;後半段中,倔強的生命力伴隨大舞步動作的搖擺、旋轉,對比強烈的張狂。
這部作品意象鮮明,不難找到指向清晰的意象設計:原本身披西裝外套舞者,演出過程中將之脫去,免去文明的枷鎖,身體得以進一步解放;女性舞者隨後換上的衣裳「花枝招展」,與之共舞的男性舞者,像是一股清風或涓流,男女情愛,如花似錦;演出尾聲,他們端起盛滿水的透明碗具,手握著露珠一般,在舞台上潤物無聲,水花隨著身體舞動衣沾不惜。
編舞設計上,編舞家幾乎在每一場中,刻意「閒置」至少一位舞者,在台上重複相似的動作,區別於其他舞者井然有序的舞蹈編排。這種在現當代舞蹈常用的處理手法,打破了舞台空間的協調性和編舞的規律性。在《野花》這部作品中,我很喜歡這個處理,對比悉心栽種的溫室鮮花,野花本來就具有清寒孤傲,桀驁難馴的特質,我想正是這部作品的主題之一。
舞蹈團藝術總監金星,在演出開始前在帷幕中出場,作為內地著名脫口秀演員和綜藝節目主持人,金星展述了約10分鐘開場白,透露自己做綜藝,養活自己舞蹈團,還交代《野花》的創作起源,更自信十足稱讚這部作品。對我來說,觀看一個作品,作者要表達的應該放在作品之中,交給觀眾自行解讀就好。但也許要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需要完成大量其他事情才可成就。金星的自信傲氣,或許就是來自克服了重重難關的底氣,完成了一個值得自信自豪的作品介紹給觀眾。那刻金星從帷幕前出來,演出已悄然開始,她彷似那一朵飽受風吹雨打,依然孤傲綻放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