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之下,劇作以外
《侯貝多.如戈》是一個看著讓人覺得不舒服、情緒被擾亂的作品。相較之下,舞台設計比藝術節其他戲劇更簡化(《情人的西裝》和《菲爾德》都還有幾張椅子),如場刊載有的〈導演的話〉所言︰「劇場本身的空間已具足,不會加上任何的舞台裝置。」戲中強調人內心的黑暗面,而這些黑暗面就憑著演員的肢體力量呈現,赤裸裸的把這些主題呈現。舊法院的空間不太大,演員跟觀眾的距離近在咫尺,再配上演員誇張的動作和放大的聲音就能爆發出張力和能量。此能量與其說是劇作的美學,倒不如說是脫下了華美外表後,人類原始慾望的力量與可怕。劇中有提及狗、白鴿還有變色龍這些動物,暗示著人類的獸性,在衣服以下都隱藏著一些殘忍和黑暗的基因(動物並非不好,在此強調的是人類以此自高的文明/原始的對比)。這在其他演員身上可能只是暗喻,在侯貝多身上卻是明喻,他沒動機的謀殺、他的笑聲、還有他一直赤裸的上身,彷彿都在扮演著一個快將失去人性的人。
作為一個反社會的人,侯貝多在他一路無意義的謀殺過程中,他先是殺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剪斷了跟自己原生家庭和過去的連繫。再來,他謀殺了警察,挑戰了法律和公權力;最後是貴婦的兒子,兒子的死亡也象徵著侯貝多把人性最後可能有的純潔都泯滅了。把自己徹底跟社會隔離,被社會遺忘,也許就是侯貝多想要的,所以他隱藏了自己的名字,拋棄身份,成為孤獨的一員。在劇中他提到像自己成為一條變色龍變成透明,可是他越是以殺害身邊的人來達到那種「透明」的獨立狀態,他越是受到注目,諷刺的是不喜歡女人的他總是有異性對他死心塌地。劇終,我不禁問到這些悲劇是他一個造成的,還是大家一起幫助他促成的呢?侯見多只是一隻離開了囚籠的怪獸,其他在這個病態社會生活的人也不過是逼著跟著麻目生存的野獸。在不同的場景,演員會一人分析幾個角色,這些角色類型真的是既定的嗎,還是外表和衣服之下隱藏著流通的、共同的惡性,只差一點騷動就能觸發出來?
劇中的血腥暴力和狂野的確是引起了我們的情緒反應。離開了殘酷的黑暗的舊法院,反而有種輕鬆的感覺,也許是戲劇強度太大內心還沒有反省的間隔,也不知道有沒有達到批判的目的。劇場的血腥畫面又變成了過去,良心過了責備,我們又穿起了衣服向晚上炫耀的燈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