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此時》:求而不得的背叛之愛
在鄰近地區新冠疫情再度嚴峻之際,即使身處小城可以如常生活,但那份無奈感不是仰望天空便能消除,喜劇的確適合用來調節無了期等待的苦悶。節奏明快、感情到位的戲劇、加上笑位、動容位、思考位完全齊備,是真正的輕鬆入戲、沉實思考人生。
《明年此時》改編自加拿大劇作家Bernard Slade的《Same Time, Next Year》,主要講述男女主角在二十五年來,每年同一天到同一間旅館幽會的故事。此劇分為了六場,時間軸從1974年至1999年,每一場之間相距四至六年(附場刊表述)。
雖然說是改編劇本,但是那份地道感卻很強,劇本、言詞本土化之餘,連佈景設計、音樂設計也完全融入到港澳、馬來西亞空間之中,不得不提的,當然是融入了1989年和1999年這兩項本地人熟知的歷史時間點,亦充分地透過佈景的天窗外景由藍天白雲、到招牌增多和轉變、懸掛的賀回歸橫額來反映時代變遷,讓觀眾發現和體會,還有轉場音樂亦是隨著時代而轉變歌星和樂曲,服裝除了反映時代、也有著年紀轉變、角色心態和生活的轉變,可見佈景、音樂和服裝設計的用心和水準。
在1985年,女主角要作動產嬰、男主角徬徨驚慌怕血之感,除了演員們演技取得觀眾即時鼓掌外,相信燈光設計也功不可沒,因為雖然二人身處廁所內(後台範圍),但以人的影子投射於舞台,也充分感受到產嬰的氣氛和過程。
而在1989年的一場,更以「大牛龜」電視機只剩雪花作為開場,引起女主角以自己在馬來西亞成為大學生的身份,與男主角就大學生運動、社會經濟發展平穩爭論,二人各持己見,最後在修理好天線,電視重現畫面,但二人默不作聲、表現心痛驚慌看電視作為完結,留有空間讓觀眾自行想像,「是不是學生身處之地,國家讓坦克車出動」,導演此種不言明、但運用佈景的手法,更讓人有意識和思考地體會和情感沉重。
至於《明年此時》此次的場刊,開宗名義地說「誰說偷情只有偷沒有情?」,到底偷情沒有道德?還是留情才更沒有道德?在欣賞場刊簡介時,還看到「偷情的夜晚,除了肉體的纏綿,更是心靈的慰藉。他們無所不談,互相扶持,一起經歴風雨,走過時代的變遷」,已經感覺到劇組的取向。
觀看全劇,的確好像台詞說的一樣,「兩個人是向相反方向走著」,戀愛、家庭、生活、工作也如是。悲哀的不是到底他們多想念對方、心靈上多愛對方,而是明明愛對方,卻仍給予和接受其他人的愛,深愛卻不願為對方改變、捨棄、重新開始?求不得別人為你背叛,因自己也不願背叛。
看到有觀眾在訪問中提到「希望最後結局女主角接受男主角求婚」,而結局是女主角最後沒有答應求婚,只是,實際上這結局已有鋪排。
男主角一開始的性衝動對所謂深愛的女主角、以及所謂不深愛的妻子同樣存在,更和妻子再誕下女兒。當女主角在1979年的第二場,表達希望每天都見到男主角時,但男主角因為記掛女兒要中斷幽會離開,充分表達出男主角並沒有深愛女主角,也可見他更愛家庭,當時對女主角的情,只是他心靈慰藉,並不是必要的。
而在1985年的第三場,男主角急切想要透過女主角證明自己的性功能沒有障礙,但女主角卻懷胎八個月而至,也沒有感到他憤怒,而僅是頭痛自己無法證明自己的性能力。1994年當他有機會向女主角的丈夫攤牌時,也一句退縮到自稱為「神父」。
直到生意衰落、妻子病逝,才向女主角求婚。完全體會男主角的自私,當妻子病逝,才想起可以和女主在一起,姑勿論是否想為原家庭負責任,但當青春流逝,求的卻仍是犧牲對方家庭、生活來成全自己想要的陪伴。
女主角的情感演繹則相反,由濃情想要天天在一起,變成以事業和丈夫為重。女主角由男主角1979年拒絕女主角示愛和表達想要天天在一起之後,隨著馬來西亞 70年代華人社會開始推動社會運動、維護華人權利,再到90年代會展業快速發展,女主角1994年的幽會已經進入女強人階段,寄情工作,相信已沒有1979年那場反映天天在思念男主角的情意,直到結局的1999年,女主角經歷丈夫身體轉差後,雖然她已經放手生意,但同一時間又透露她想要從政的想法,試問說出想要參選的女人,會容許自己婚姻形象出現問題?
所以答案是顯然而見的。女主角不是深愛男主角,所謂的情,已成過去。
另外,由於男女主角互動,令人感到好像是有四個角色一樣,即使雙方的另一半沒有在場,但透過二人對話、互動,就好像是四個人的形態、性格均清晰地呈現在舞台。
稍為不足的是,女主角最初深愛男主角,每天想念男主角的情況,那麼她讓男主角訴說妻兒或家庭故事時,女主角理應略帶有吃醋感、輕佻或隱含羨慕?而非歡欣?同時男主角訴說原來妻子已知道他偷情十年,他理應更表現得懊悔、內疚的,但結果僅是說一說。
值得思考的是,現今社會對於偷情、成為第三者已是司空見慣,雖然結局可能會有美好,但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美好?是否堅守十年、二十年便能等到那份認為的心靈真愛?抑或應該猶如現今社會將搶奪視為成就戀情途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