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不沉的是記憶之船—評《天涯海女》
《天涯海女》內容以漁家女的經歷作為故事主脈絡,講述澳門漁業的發展,並且是環境劇場,帶領觀眾到三個地方,體會內港漁業的情景,分別是到九號碼頭天台、九號及十號碼頭岸邊、再到木瓜圍空地演出。
按照監製陳詩琪的說法,由於疫情關係,除了延期演出外,連最初帶領觀眾走上漁船觀看演出的構思也被迫取消,改為在九號碼頭天台演出。筆者撰文時,正值澳門內港發生火燒連環船的事故,六艘漁船嚴重損毀,其中五艘下沉擱淺,以漁船為家的漁民崩潰痛哭,更讓人感到惋惜,本來就愈來愈少的漁船毀於一旦。相信無法登船觀看演出,無論對演出者、觀眾以至漁民來說都是遺憾。
在天台的演出,一開始由演員唱出模仿漁民腔調的歌,瞬間讓還在聊天的觀眾們轉移注意力到演員身上。在設計上,也可看出花了不少心思處理,除了用竹枝搭建簡單演區,也有佈置漁船繩網在四周,根據演員的演出內容引領觀眾幻想出船頭、船艙等設定,再加上不斷的互動,讓觀眾集體完成任務,包括為「船頭」拉起「漁網」、也有一起猜想舊時照片中的人物或地點,的確達到令觀眾投入參與的效果,由觀眾的歡呼聲便可體會氣氛。在演繹過程中,同時簡單講述了漁船設備包括船艙、掌舵、對講機之類的漁民生活設備,也簡介了小艇與蝦艇的分別等。最特別的是用大聲公來代替無線電,演繹多艘漁船的人如何在大海中聊天,以至談情說愛,現場小朋友都覺得很新鮮和好玩。
不過,可能基於要有潛移默化的作用,所以同一個介紹內容,劇中曾多次重覆,稍為累贅。
劇中,圍繞飾演年輕侄子(梁展鴻飾),如何記錄飾演患上失智症阿姨(高凱琳飾)過去漁民生活的故事。亦因此,塑造的阿姨性格飄忽不定,時而開心正經地分享漁民生活,時而嫌棄記起這些已過時的漁業知識或歷史。也許導演是希望帶出表面上是嫌棄漁民生活,但實際女主角心底愛著漁民這個身份,珍惜著內心深處的回憶,其實都來自那個被她嫌棄的漁船上的回憶。只是,在炎熱天氣的環境下,聽見重覆又重覆同一句台詞「呢D有乜好記」時,也令觀眾感到厭煩了這個故事。
至轉往碼頭岸邊期間,很欣賞有演員(林子欣飾)於天台樓梯和其中一批沒乘電梯的觀眾步行至地面時,在樓梯自行介紹海面情況,例如水龍捲,和觀眾有問有答,感覺好像是真的漁民,自信地回應觀眾。
在碼頭岸邊的演出,海和船就在眼前,演員和飾演女主角青少年(陳子瑩飾)、以及她心儀的男孩子(黃邦棟飾),這段二人演出是帶出漁民子女是否必須沿襲為漁民、對上岸與家業傳承的矛盾等,她們感情投入,令觀眾也陷入思考,也呼應起在天台提及的男孩,在風雨的大海中,沒有乘船歸來的故事。至後段並以放風箏作為過渡和完結,隱約感覺到即使思想、思念可乘風而起,仍然會有一線牽引和掣肘著,那就是漁民以船為家,以漁為業的心。
最後,演出團隊帶領觀眾到木瓜圍空地,用作講述上岸後的生活,即使不願承認,還是會對過去漁民生活緬懷,無論是否曾經歷船上生活,也會感受到當中之情。
作為環境劇場,劇中選取的三個地點,九號碼頭天台可以居高望見漁船和海面,也更能體會好天曬落雨淋,這些漁民本身的生活正好可讓觀眾感受,只是之後轉移至九號及十號碼頭岸邊,倒發現靠近岸邊的氛圍更好,吹來的空氣更濕潤、船隻經過完全進入眼簾,即使無法登船,也可近距離感受到船、海、人的連結,感覺直接在岸邊一次過演出會較好。
但實際上,選得最好的是木瓜圍空地,作為講述岸上生活是很恰當,尤其周邊都是樓宇,僅有的一幅空地,像是訴說著岸上人生活就要學習不能再看到廣闊的海、只有四面牆、天空就那麼一個框。放棄海上充滿危機但自由廣闊的生活,換來狹隘局促但安逸的空間,到底是該惋惜還是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