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尾》———演出過後不復存在了嗎?
「再也看不到鐵皮屋頂折射出的暖和光線,但腦海仍不時還會縈繞着柴火飯香⋯⋯」(註)
《松樹尾》這個演出,主要是由編劇及導演(下稱:編導)吳嘉偉改編一些自身以及其他人發生在松樹尾這個不復存在的木屋區的各種見聞,而創作團隊在舞台上主要用兩種場景就建構了整個松樹尾木屋區,第一種是台右後方一道鐵皮屋的門,台中後方及台左後方各有一間可以窺探全貌的兩層木屋,從右至左分別為五婆家、胡家及張家;第二種則是群記燒烤店,轉換時就是把台後方的燈光調暗,由演員們合力抬餐枱和椅子出來後坐下聊天,這個轉換場景的手法除了反映編導對當時松樹尾居民團結友愛的印象,更可以讓演員和觀眾的情緒不會隨場景轉換而中斷。至於台中右方一棵高得誇張的松樹,我傾向相信是因為創作團體為幫助觀眾代入劇中的幼年華仔(由林麗珊飾演)的視角而做得這麼高的,也因此即使不曾親身居住過松樹尾,只要是每個三十歲以上的澳門人都必定能夠回憶起某個童年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或者遊玩的公園,讓大家可以很容易便進入編導構建的那個充滿人情味的回憶中。
當講到人情味,就不得剖析《松樹尾》的劇本,基本上大多數角色在中場休息後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一句「好好活過今天」便足以概括所有角色的戲劇行動,一些支線如雯女(由杜凱欣飾演)和大力(由司徒尉樺飾演)似有幻無的感情線、阿瑤(由陳子瑩飾演)失蹤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以及老張(由黃浩楠飾演)和阿蘭(由陳惠美飾演)的置業線,不是因為最終胡家搬離松樹尾戛然而止,就是結尾由成年華仔草草交代。另一方面,劇中不乏由角色以「話時話呢」來展開的對話,頗有無事找事講之嫌,角色之間事件亦沒有迫切性。至於角色的多面性,除了雯女對家人、街坊以及大力會有不同面向外,其他角色基本上對著任何角色都會是始終如一,這些問題都頗讓我在意。
然而,這些問題都沒法遮蓋編劇對劇中主角認真描寫的用心,角色的轉變甚或成長最為明顯的,便是這個演出真正的主角———「松樹尾」。在故事中最常最出現的三戶人,留守老人、內地新移民以及無樓人士除了代表澳門的三種弱小群體,更構成了「松樹尾」最主要的三個面向,這些面向在劇中卻受著各種社教化的洗禮,如:「一定有瓦遮頭」、「讀好書才能找好工」、「老人還是有子女在身邊較好」等,即使角色們始終如一只想「好好活過今天」,但「松樹尾」最終卻不得不服從這些社教化而作出變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被消滅,而角色們也只得跟隨這個變化而離開,至於其他能夠在松樹尾發展的一切支線,也隨住他們的離開而戛然而止,相信經歷過過往富有人情味的澳門社會以及搬家的觀眾,聽到胡氏一家那句會再回來的承諾也必定能感受那錐心之痛,也不難理解最後成年華仔的淚水中所承載的不捨和無力感。
因此,我認為《松樹尾》這個演出,除了讓我回顧昔日富有人情味的澳門社會外,也讓我見證了人情味消逝的過程以及當中的無奈,然而,我們是如劇中胡家在劇末時只能看著「松樹尾」被夷平,還是重建那個充滿人情味的「松樹尾」,我想便是整個演出留予觀眾最大的課題。
註︰摘自劇團Facebook宣傳 https://www.facebook.com/hiukoktheatre/posts/pfbid04eznAUbaxZgj87he9yUTXiutaNvgcHK4fW5725BFLJuWGmxv7aBQRp8Cj8eWWYE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