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醉龍」
以為題目叫《舞.醉龍》便可在開場時看見各種本領,未曾想過舞臺被佈置成排練場地的樣式,擺上欄杆和連桌椅,餘下氛圍全靠燈光映襯。在上一次的演出照片中有弧形船板式的道具,(據劇評說)有合影環節,而今年藝術節的重製不似《從記憶看見你》中對於歷史事件的即時更新,而是保留題目重寫一遍。舞臺背面右上角有一隻眼,隨著舞者移動而低眸。那隻眼似乎也在盯住觀眾,不免揣測他是否在質疑:在觀演的人是否在乎舞醉龍?
在《野花》中精心設置了脫離於集體單獨搖擺的個體,在同與不同間形成巧妙平衡;而《舞.醉龍》說是舞蹈劇場,但很不幸,對白不斷搶走注意力,只得根據舞者的動作和音樂勉強回憶起整個情節究竟如何發展。又或許是想要借簡單不易懂的哲思討論降低對舞醉龍這一文化形式的理解難度,日常的行動——擦地、搬裝飾品、量尺寸、吃麵包、打機、影相——又與龍有何關聯?談論周星馳,談論古天樂,談論時間被摺疊拉開再跳進過去的陷阱,當你定義了龍龍就存在,是從何而來的定義又是誰賦予了龍在街頭每年四月初八橫行霸道的權利?
在《傳說、信仰與中山澳門風俗的交融》中提到,「澳門醉龍舞的傳承主要群體是當地的蛋民、漁民,依照當地的農曆四月初八信俗開展傳承。每逢四月初八,醉龍都要在三街會館關帝古廟前舉行開光(點睛)儀式,然後到媽祖廟去參拜,因為漁民、漁欄主和魚販信仰媽祖,視之為海上救苦救難的女神。醉龍開光後就被賦予神靈之氣,他們威風凜凜地遊走在大街上,所到之處,人們頂禮膜拜。」漁民文化的消逝在《從記憶看見你》、《路.遊.戲》中都略有提及,而在一個討論建立在漁民文化之上的習俗和儀式對於文化起源的探索變成了對未來的臆想。從封好的紙箱中掏出龍頭龍尾倒像是另一重隱喻,「龍」似乎變得不再重要,但因此舞蹈和敲鑼打鼓都變得虛無。
這是一齣劇場,而非哲學座談會。希冀通過存在主義解答舞醉龍這一儀式的意義,隨後的「澳門舞醉龍文化國際研討會」中不斷重複強調「2011年舞醉龍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對未來的猜想彷彿沿著人類探索世界的腳步:先走向美洲,再走出地球,再佔領整個太陽系。語言不再成為人與人之間的障礙,只要人人舞龍便得身體健康!然而舞龍之間還得一個「醉」字,飲酒有害被各種衛生組織反覆提起,抑或是舞龍者無須飲到酩酊大醉都能表虔誠。
列入文化遺產的建築都可以被拆,若是無人繼承舞醉龍——同刺繡剪紙一樣——在數代文化形式的變遷和更新後恐怕只剩影像紀錄供人憑弔。又或是這一習俗被當局大力推廣,代表澳門形象走出世界走向太陽系?龍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出名,文化遺產目錄亦無法通過記載名冊中保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