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穗評地--每週評論擂台陣(六)︰《大象無形》、《外面的世界》、《〈故事拾荒人〉之流動講故在澳門》、《小紅帽的烹飪指南》
主持︰莫兆忠
發言人︰陳景筠(台)、小西(港)、邵善怡(港)、彭錦濤(澳)、維特(澳)、潘淑盈(澳)
文字記錄:白丁
大象無形(Macau Artfusion)
莫兆忠(忠) :首先邀請小西講一下《大象無形》,因為我看到昨天他已忍不住在facebook講了一些,今天就讓他先發言,我知道景筠和倩怡也有看這個。其實它是分了幾個部分的,上個禮拜已演出了一部分,上禮拜嘉嫄老師說她的感受是,藝穗節可以容許一些經驗較少的創作者創作,他們也很落力去做,是頗令人感動的。這次看看小西有什麼看法。
小西(西):我第一個看的是《大象無形》,看完後我走路去《朵兒咖啡》看「人仔叔叔」,剛好在塔石廣場看到有一個賽車的車展,有些賽車美女在那邊。那刻我在思考,其實那個賽車美女展,跟剛才議事亭前地看見的這個《大象無形》,有沒有分別呢?
忠:那些美女有沒有被鐵馬圍住呢?
西:沒有。
忠:所以他們更加親近觀眾。
西:這是唯一不一樣的部分。但我的答案是,其實兩個表演真的沒什麼分別。但我覺得這個節目,其實也頗配合在澳門做藝穗節的一些目的,就是去創造某些節慶氣氛。過去的澳門藝穗節,如果要致達這個目的,有幾個方法。(包括)過去在一些古蹟裡,做一些環境劇場、做巡遊之類。當然,我知道有些藝術家不只是想做這些,甚至可能他們在做環境劇場的時候,想做的事是更多一些的。但如果澳門藝穗節「全城舞台」的其中一個目標是如此的話,那這一個節目,在這個目標以下,基本上是齊備所有元素的。這個演出有非常強勁的節奏、非常艷麗的造型。我看見分別有代表植物、昆蟲和禽獸(即鳥)的演員,在他們還沒有走到由鐵馬圍成的演區之前,在仁慈堂底下正在準備的時候,已經引起觀眾起哄,要與演員合照。即使演出本身,在很多地方我也覺得很有「遊客」的感覺。基本上它有一個鐵馬圍成的演區,中間有三個不同顏色的舞台,三個演員分別在三個不同的舞台,有時候會相互對調、有時候三個會在不同的舞台、有時候會三個人合體做一個姿勢,讓觀眾去拍照。最初大部分的時間,演員是被圍住的,然後最後鐵馬被打開,讓觀眾進去和他們一起合照。所以整件事很有遊客節目的感覺。但所有這些事情,在澳門藝穗節,或者再廣義一點來說,在澳門做藝術節或官方的文化活動,如果其中一個主要目標就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是超額完成的,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問題是,當我再去看節目的介紹時,好像這個節目原本不單是想做這些事情的,它想「透過人體繪畫(就是畫些東西在身上),再利用演員先後出場的次序(就是繪畫的色塊、色彩和線條),加上和觀眾的互動,在特地的時間空間裡,創出活生生的藝術。在裡面激發觀眾的想像力,想到一些眼前具體形象以外的、更大的形象,即是『大象』,即是從有形的東西看出無形的東西。」如果它原本的目標是這個的話,對比我眼前所見的,眼前的東西真的太過「有形」了。我覺得和它宣稱想做的更抽象了一些,因為它甚至譯名也是很抽象的,但好像不太能完成。我猜是因為它要服務的目的有很多層次,最基本要熱熱鬧鬧、很美、吸引觀眾,我覺得要完成這些,同時又要去做抽象的事情,是比較困難的。藝術家有時宣稱想做的,未必真正做得到。如果它的作品不只想做這些,我覺得不是太做得到。甚至,剛才所談的,它的artist statement裡一些很特別的部分,也有一點奇怪。例如「特定的時空和空間當中」,我的想像是像以前澳門的環境劇場,因為你在環境當中,環境有它的物理特性,而議事亭前地一帶也是古蹟城區的一部分,那些建築物也有相當的歷史,我以為它會有更多與物理環境、文化環境之間產生的關係。甚至乎,(演員)會透過演出釋放觀眾的想像力,它的吸引力不單在一些非歷史、非文化的事情上,這些是很抽象的,可能是讓人進入眼前有文化歷史意景的空間裡。我認為它做不到,其中一個原因是,它一開始就用上鐵馬,已經為整件事下了限制,這是一個障礙。當然我理解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在議事亭前地,一個這麼多遊客集結的地方,如果不用鐵馬圍住,一定會有些問題出現的。就算他們用鐵馬圍住,也有遊客問:「我可以進去嗎?」這是其一;另外是它所宣稱的「和觀眾的互動」,我覺得它有了鐵馬後,其實互動是減少了,很難與觀眾有互動的。它唯一的互動就是,在演出進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中間有一些小小的環節,演員走到鐵馬的邊緣與觀眾接觸一下,這樣是否算是互動呢?我真的不知道。所以,如果你說這個是一個旅遊節慶活動的演出,就是可以的,that’s fine。但我不覺得除了這點以外,裡面就沒有其他的artist statement、包括他們宣稱要做的事了。
外面的世界(Unitygate Artists(葡國)、詩篇舞集)
彭錦濤(濤):我是遲了一點到達的,所以,我去到的時候,大概是兩點零五分,它已經開始了。這個作品進行的地點是在賣草地街一個花圃,對開的一個小空地,就是文采書店,和教業中學的底部。這個作品有四個舞者,他們真的是單純地在跳舞。舞蹈也是有編排的,有時獨舞、有時雙人舞、有時他們不停地交換舞伴,不停去跳一些有點探戈舞感覺的舞蹈,每個舞者都有一段solo,這個solo應該跟他們自己本身的特性、風格和訓練有關,例如我看到其中一個舞者有些中國舞的感覺。其實就是純粹地四個人在跳舞。去到最後有幾個環節,每個環節有不同的音樂,就是三、四段的舞蹈。到最後,交換完舞伴,他們有很多道具,有些人戴著帽子跳探戈,但跳完後,下一步他們手拿剪成心形的、紅色的小紙張,四個舞者互相用這個紅心放在彼此的身體上,再做許多動作,這些紅色的小紙張掉到地上。然後他們再撿起,再拋上半空中,然後玩弄這些小紅心。我當時有預期他們會派給觀眾,結果並沒有,他們就這樣拋到空中。這個環節結束以後,奏起了一些非常輕鬆、舞動的音樂,然後四個舞者就開始邀請在場圍觀的人一同跳舞,我有幸被邀請了。然後我就和他們一起跳了一些非常簡單的舞步,左右搖擺,一個長約廿五至三十分鐘的演出就結束了。看完我覺得,他們這個在戶外的演出,除了最後一個邀請觀眾跳舞的環節之外,他們跟環境的關係不是特別強烈,沒有很強的連繫,或呼應這個空間。這個空間是很小的,有一點擠逼的,因為周圍有商店、有大花圃、還有一些柱,感覺觀眾在不停擠逼他們的空間,當觀眾越靠近想看清楚他們的表演時,他們的空間就被縮小了。他們有一個部分是,不停圍著這個空間跑,他們跑的時候,讓我覺得這個空間真的很小。後來我重看《外面的世界》的簡介,它的藝術的statement,它說:「將與路人沿街起舞,以舞蹈表現中西文化交融四對男女。」但其實它只有兩對男女而已⋯⋯「引發一些戲劇性的肢體舞動。究竟他們是戀人、朋友、互不相識還是碰巧相遇的兩人呢?」我看完以後就發現,原來它是講這個陌生人的邂逅、相遇,一些類似這樣的主題。整個觀演的過程,就是一個戶外演出但和場地關係不特別強的舞。但在美學上來說,它是可觀的,舞者的技巧也不錯。但我覺得它要再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和觀眾表達這個主題。與其在這個地方演出,能不能在花圃外面,人行道那邊演出呢?因為我去的時候,其實那條街真的很擠逼。你知道澳門的遊客越來越多,今天又是星期天,所以環境是非常擠逼,在演出中途,當我看著這個這樣細小的空間,他們不停彼此舞動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他們在這條路上進行,會否成立呢?會不會效果更好呢?因為藝穗節很多演出都在路邊發生,我記得上周「二高」的《尋找過程》,似乎當藝術家或演員進行演出的時間,空間就會自然被創造出來。這個時候,空間的流動性、或表現發生自然而然產生的區域,在這方面是否可以探索一下呢?
〈故事拾荒人〉之流動講故在澳門(人仔叔叔(香港) 、零距離合作社)
忠:最早應該是在2012年,雄仔叔叔第一次來澳門做一個關於「海岸線」的講古活動。之後,例如零距離合作社、人仔叔叔等,也合作做了很多講古的活動,他們組織了一群人叫「故事地攤」,到處講古。人仔叔叔長期來澳門,差不多每一個禮拜就來,每個月也有一次聚會。去年藝穗節也有一系列講故事的活動,今年他們特意挑選了幾個咖啡室。昨晚倩怡、小西也有去看。咖啡室也是近幾年澳門多了很多所謂的「文青」、年青人會去的消費空間。
邵善怡(怡):我第一次聽這些講古節目,所以也是第一次看人仔叔叔的演出。我覺得空間是有趣的,在一個cafe裡,也有一些音樂即時配合,所以當他說到某些需要激動一點、或戲劇一點的點的時候,音樂也是會配合的。他首先分享了為什麼他是一個「講古佬」,「講古佬」是什麼,以及什麼是故事。一般人可能覺得故事就是假的、不是真的東西,我們成人教小朋友,教他們不要相信故事,因為這些都是虛假的,不要相信有夢。他用這個引入,邀請觀眾分享自己記憶中的一個故事。我沒有預計的是,觀眾分享的質素是相當高的。其中有一個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某觀眾小時和母親失散,手拿一隻kinda出奇蛋的故事。這是一個真的故事,人仔叔叔接回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用kinda出奇蛋的角度,透過那隻蛋打開了裡面的玩具,去看外面的世界。包括它看到剛剛講故事的觀眾大哭之類。我覺得頗有趣的是他用了另一個敘述的角度,我會說是比較童話化的角度,去包裝這個故事,再描述一次觀眾當時遇到的場景。從真的故事,帶到故事的其它性質,如夢或夢想。此時有另一個很有質素的觀眾,分享了自己的夢。他的夢關於小時幻想自己懂得教人家飛,他在現實去到澳洲時,就真的去跳降傘,真的飛了一次。人仔叔叔把故事帶回來,說我們的夢有可能是真的。所以我們為什麼需要講故事、為什麼要有夢。他鼓勵大家去講自己其它的夢和故事。因他比較著重鼓勵別人分享,所以中間也有些冷場,因為沒什麼人去接故事。我也嘗試去想自己最近的一個夢的內容是什麼,但我想完以後也不是很想分享,所以我也沒有接下去。大概整個節目就是這樣的表演模式。因為我第一次接觸,我也覺得是頗新鮮和享受的,也相當專注去聽故事,以及表演的形式。因為他不單去延伸觀眾的故事,同一時間他自己的表情會配合,他的聲音會令你覺得,有些驚奇的情節需要我們去注意,同時,音樂雖然有時跟不上,但我覺得音樂配合故事也是okay的。整體來說我也覺得不錯。
忠:因為這幾年講古的活動,也算是從香港傳到澳門的,影響力不知會如何?剛剛過去的十月,澳門也有一個藝評人到台灣分享,關於雄仔叔叔講故事,和在老人中心教工作坊。大家都會問,為什麼雄仔叔叔要到社會運動上講故事。當時有一些人會這樣問,他為什麼會決定自己要在社運場合講故事。跟剛才倩怡所說,想像可以被實踐,我想這兩個也有一點關係。跟澳門這幾年開始被注目的藝術、或文化表達的方式,不知會如何結合慢慢整體發展的社會,其實它只是一種很民間、很生活的方式,已經很好。
西:先申報我自己的利益衝突,我與雄仔叔叔共同組了一個團體,叫做「四圍講古」。我對他講古的目的是有點了解的,因為雄仔叔叔曾經、現在也是一個政治上很活躍的社會運動參與份子,後來因為身體問題,所以比較少參與社會運動。但正如當時與他同一年代參與社會的朋友,如莫昭如,後來好像去了做文化、做藝術、做展能藝術,好像不是那麼直接地和改變社會有關,但其實據我的理解,講古也好、民眾戲劇也好,其實也是透過文化藝術的形式改變社會。像雄仔叔叔和人仔叔叔,他們會為一般人講古,但很多時候會針對一些特別的群體,例如小朋友、中學生,我們甚至去過一點工人組織、社會運動裡去做(講古),我想其實最主要的是,講古是令人記起一些自己忘記了的經驗,原來這些人覺得這些經驗沒什麼特別的、沒什麼重要性,但透過挖掘和與其他人分享,第一,大家可以記起一些事;第二,他們可以重新整理自己。最重要的是,故事裡他們會加入很多想像,我想不單是讓事情變得有趣這麼簡單,想像其實是指向未來的,「可能性」會是如何呢之類。他讓你相信起碼從自己出發,可以做一點改變,如此的一個行動。所以,雄仔叔叔說他一直講古,其實也是一個社會運動。社會運動不是「衝」,而是改變你的思維方式,這是最重要的。你相信自己是可以改變的,但是否真的可以呢,就不知道了。
忠:它與一般的表演形式,最大的分別是它很有機動性。就是一個人坐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開始講了。(小西:環境劇場也很有機動性。)這對社會參與是否更為有效呢?
小紅帽的烹飪指南(Rolo Sergio(葡國))
維特(特):首先,它在場刊上的確有寫「不是為小朋友而設」。但我不是很了解場刊上面這句話,是一個推廣上的噱頭,還是真的是這個意思。但事實上我到達演出時,是有小朋友在的。而且那些小朋友是會影響到表演的,其實,也會有觀眾在拍照,甚至沒有關掉閃光燈地拍攝。另外在場地上,場地在南灣湖廣場的一個地方,它是一個非常小的地方,其實只是一個階梯。表演者與觀眾的距離是相當接近的,但它的燈光全暗,在燈光效果下,感覺好像又遠了點。大概可以容納三十個人,我驟聽,很多觀眾也是葡國人,我想是來支持他們的。在表演形式,他們用一些食物,以偶劇形式表演《小紅帽》的故事,但它的表演語言大多數是⋯⋯我想大概70%是英文,30%是葡文,我聽得並不是很清楚。這樣其實真的造成了我一些障礙,因為不是太聽得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因為表演者是一名男人,他在模仿小紅帽的聲音,令我有點困擾,不是很聽得清楚他在講什麼。其實在表演開始,前面很大一段,我也沒有辦法進入故事。他一直在切菜、激動地切菜,開始我不是很明白他在做什麼,後來就大概明白了。他用冰鮮雞來模仿那隻狼,接著用一條香腸來模仿小紅帽,接下來他把香腸釀進冰鮮雞中,好像在模仿狼在吃小紅帽。有兩件事要講一下,原本故事是狼要模仿外婆,因為他的嘴巴很臭,所以他要先清潔嘴巴,到這裡,他的表演形式是狂噴空氣清新劑到冰鮮雞的口中,大概半支。這隻冰鮮雞不是一隻完整的雞,它被斬了首,有一個洞在頸上,方便香腸進去。父親來拯救小紅帽,首先,他有一部留聲機,因為表演者一邊講故事,一邊喝酒,一邊在聽音樂。他就把玩偶放進去,好像是美國隊長,把美國隊長放進去,我想是一個象徵。那斬狼的情節,表演者是把冰鮮雞的四肢全斬下來,然後拋到、或濺到觀眾身上,現場觀眾有些觀眾就把四肢撿起來,再拋到舞台上,因為當中有些即興部分,當觀眾把一些東西丟到台上時,表演者拿著兩把刀,很兇惡地看著觀眾。本身有個廚房的桌子,他裡面走了出來,看著觀眾,觀眾就互相推搪。那我覺得,尤其是一開始那一段,我不是很明白他在做什麼;二來,一開始,我真的覺得它是一個很雜耍的表演、藝術性不是太強。但後來我再想一下,其實也有點意思。因為我們聽小紅帽的故事,很多時候人們會偏向小紅帽。通常本身就會有一個偏見。但如果你變成一種食物的形式時,這個偏見好像就消失了。雖然他在裝小紅帽,但既然他是男聲去模仿小紅帽,我已經有一重距離,而且小紅帽還要是一條香腸,最後小紅帽(香腸)還要被切碎,被吃下。我的感受中,一個講故事的人講《小紅帽》,與他這樣去表現《小紅帽》,兩者是不一樣的。他這樣的表演好像有一種很弱肉強食、一種只是單純的行為、就是吃下去了,但當中道德的批判好像沒那麼強。接下來,為了寫劇評我做了點資料搜集,原來我們聽到的《小紅帽》,已經是改良了很多以後的版本,它一開始有三十多個版本。一開始的版本是非常暴力和血腥的,也有色情部分。我也說一下,有一個版本是豺狼進到小紅帽家,吃了她的外婆,接下來拿她外婆的肉和血,放在廚房,小紅帽敲門進去後,豺狼讓她吃東西,小紅帽就吃了她外婆的肉、喝了她外婆的血,接下來有一段經典對白,就是:「為什麼外婆你的牙齒這樣大?為什麼你的口這樣大?」豺狼回答:「為了要吃你啊。」突然間,豺狼喝令小紅帽要與他上床,然後他們真的上了床。上完床後,豺狼還把她的衣服丟到火爐中,對小紅帽說:「你以後都不用穿衣服了。」然後就吃了她。就是強暴,然後還加上一個很cannibalism地吃了她。我不能說這個表演完全呼應了這個版本,但我覺得確實是有點讓我不適的感覺,就是,抽離了故事後,剩下什麼呢?如果我不把任何批判加到故事中,是否我們就變成一個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狼這樣做也沒問題,就這樣吃了她,或者,父親把狼的手手腳腳全斬下來,丟到觀眾身上,也沒有問題。接下來我也更深一層地想,會不會小紅帽這個故事,小紅帽是人類,而狼是動物,這裡會不會又有一層隔膜?但在這個表演中兩者都只是一種食物,會不會這樣是一種平等化的表演?就是當中有沒有一種動物的倫理?你既不移情到小紅帽、也不移情到狼身上,有沒有辦法透過這種與觀眾打成一片、一起飲酒、一起去欣賞這個故事,達到移情的作用。就是進一步思考,我到底要吃什麼的開始?是否雞就可以吃、豬就可以吃呢?我們常有這種疑問,這就是我大致的體會。我不知是否我自己想多了,還是它們本身的策略,因為我看完當下其實沒有什麼感覺,因為我不是很明白(忠:聲音令你沒法聽清楚)是,以及英文葡文夾雜,也有影響。後來我想,它又不是一個很兇殘的表現,他又有與觀眾一起喝東西、分享飲料,一起分享香腸、一起吃。
陳景筠(筠):我延續他的。其實我滿同意一開始的語言真的有點問題,一開始我們想要透過語言去找,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但其實是沒辦法,後來發現他(表演者)講的,一定不是英文,而不確定是什麼其它語言。當天的氛圍,我後來回家想了一些,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是故意設定還是如何,因為大部分、三分之二的觀眾全部都是他們的朋友,所以當天他就(表演得)很開,我已經覺得瘋了。但我覺得「瘋」是他想要設定的樣子,我覺得當中除了它自己《小紅帽》的故事,他也改了一個版本的。他有滿多的食材上面的呈現都是在呈現性暗示,透過小紅帽是香腸,滿多的動作都在表達性暗示。我後來才發現有小朋友在場,因為小朋友發出聲音,其實我當下有緊張了一下。因為我剛好在台北藝術節工作,因為一開始我們入場、驗票的時候,他就給了我們一杯紅酒,我們可以倒紅酒來喝。一開始進場的時候,覺得氛圍跟整個擺設都很對,我一開始知道他,他是比較偏兒童節目的藝術家,所以我以為,我一開始沒有看節目介紹,後來看了以後才發現,它不是給小孩子看的。後來發現有小孩子在場,他又做了很多性暗示,以及他跟他的友人玩了很多⋯⋯我覺得都是表達性這件事情的,比如說舌頭啊之類的,他自己所詮釋的小紅帽。關於「菜」這件事情,我看完後,想了一下它是否很浪費菜的一個演出,但我覺得它在物件上的運用是很有趣的。因為,在台灣,我到現在也沒有看過⋯⋯它在氛圍上很像台灣的《超親密小戲節》的物件運用方式,因為它整個就是一個小小的、很簡單的戲,因為它上面顏色很豐富,用物件去表達了很多它角色、以及它要做的事情。我覺得它放在藝穗節上是一個很有趣的作品。但我覺得,不知道它超出了它的設定,還是朋友真的來太多了,不然我覺得會更好看,因為它到後來有點走到開趴的⋯⋯所以我覺得應該要更收一點。(西:小孩多嗎?)小孩兩三個吧。(西:他有什麼反應?)我聽到的時候,他問了他媽媽一句話,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媽媽沒有回答。(濤:回答不了。)對,回答不了。是有點有趣。他有把小紅帽塞到雞裡面,然後好像有把小紅帽拿起來,做一些抽送的動作。
西:我補充一個疑問,如果它真的不是一個兒童節目,又真的有性暗示的話,為什麼它不直接不讓兒童進場?
筠:這就回到藝術行政上,其實在開始進場的時間,小孩子就應該被擋下來,因為這在台灣會很嚴格。可以講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同樣是性暗示,今年台北兒童藝術節,來了一個比利時的團隊,它就是一個肢體的表演,然後有音樂,在廣場,它是一個免費的社區演出。台北兒童藝術節會選一些社區演出,到台北一些比較不市中心、比較偏遠的地方,譬如說北投的廣場演出。那個形式是兩個男生,他們是廚師,跟這個有點像,很簡單的台,兩個人站著,後面是一個幕,上面有掛了很多廚具,他們兩個會把衣服一件一件脫掉,最後,兩個人會叠在一起,互相用身體遮住性器官。但其實是很有趣的,因為透過音樂跟他的表情,去跟小孩子互動,但是,這件事情,在台灣引發了喧然大波,因為其中有一個角度是,比較高的男生把另一個抱起來旋轉,很像「69」,就因為「69」這個姿勢上了報,引發了滿多討論,連續三天的新聞都有報。這其實滿精彩的,因為藝術節目,可以每天都上那麼多新聞,根本不可能的,結果它創了一個記錄。「裸露」這件事情,加上「69」這件事情,在兒童藝術節,加上它又是免費節目,它不是一個進劇場的,所以其實路過的叔叔婆婆都可以看得到。但其實在當下的氛圍大家是看得非常開心的,在當下,大人看得比小孩子還開心。
西:是否一個設計?讓小朋友進去,更加讓人反感,更刺激。
濤:而且在要求上,它沒有聲明幾歲不能進場。它又沒有特意去放一句提示。
忠:我想,可能根本主辦單位也不知他要做什麼。
特:我覺得放小孩進去,其實有放小孩進去的意思。因為它是對童話的另一種想像,因為如果他只聽大人講故事,那種偏見還是存在的,如果小孩能理解的話。當然,現場那些的小孩其實不太能融入。
忠:因為他用這樣的物件去做,某程度,你知道的就是性暗示,你不知道的話,最多你只能說它教唆小朋友浪費食物。
濤:對,因為其實是不知道的。要看那個小朋友年紀多大,其實,如果他們沒有性的、做愛的概念,是不知道的。
筠:就像「69」這個姿勢呢,其實小孩都不知道「69」。
忠:因為它裸露。
濤:有些大人都不知道。
筠:有些大人不知道。因為演出之後,我們辦公室隔天接了一百通電話。我接了一通電話非常有趣,她先讚揚了我們,說我們給小朋友看各種不同的表演藝術形式,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我非常感謝台北兒童藝術節,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小孩子解釋『69』這件事情」。從這個媽媽口中我就想說,你就是知道「69」啊,這你的小孩並不知道。這個大人之間的道德的判準。
濤:所以這個是大人的困擾,而不是小孩的困擾。
筠:但是我覺得如果她願意讓小孩進來看的話⋯⋯我覺得這個表演就滿暗示說,小孩不能、不要進來。因為這個語氣,它強調了這件事。
濤:那先問家長。像在台灣這個情況,其實就是小孩在看的時候,沒有問問題,或是沒有不安,但是大人幫他們審查了這個戲。
筠:因為如果是賣票節目,大人可以判斷要不要買,要不要帶小孩子進去。但是因為是免費的公開演出⋯⋯
濤:但《小紅帽》不是免費。
筠:所以有個關口是可以把關的,就藝術行政的概念來說。
特:其實我看的時候沒有覺得性暗示很強,我只是覺得有暴力的成分,性暗示我覺得還好,除了那個香腸跟雞。
筠:切菜的方式我真的有點害怕。因為他其實距離觀眾很近。不過我覺得澳門有這個場地非常好,因為那時候我看這個是跟藝穗節的同事一起看的,我們非常羨慕澳門有這樣的場地。因為它就在陸地的下面,在橋底。
忠:它以前是一個酒吧,後來改裝的。
筠:所以這樣的開放性,它可以做⋯⋯我們找的時候發現它旁邊還是有鐵圍籬,那個階梯是它原本的吧。所以這樣的場地,對而藝穗節而言,像在台北就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