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動的物,讓想像飛馳──《生鏽鐵及各路英雄》、《巧手陶偶》劇評
用物來說故事,本身具有不一樣的吸引力,當然不可缺少的還有想像力,這個想像力來自創作者,同樣也來自觀眾,藝術家運用想像力發掘物的可能性,觀眾發揮想像力解讀故事的可能性,讓故事不再固化,反而有一種流動的詩意。
本屆藝術節的其中兩個「闔府統請」節目,一個是由荷蘭「TAMTAM物件劇團」所帶來的《生鏽鐵及各路英雄》,另一個則是西班牙「後院劇團」的創團之作《巧手陶偶》。兩個演出同樣沒有語言對白,藝術家們利用物件和雙手創造出讓大小觀眾都著迷的畫面,這樣不需要語言的故事,反而激發了觀眾的想像,創造出無限可能。
兩個節目的演出地點都選在演藝學院的禮堂,場地的入口轉彎處剛好遮住舞台,觀眾未進場前,只能聽到聲音,前一場有吉他彈奏,後一場有類似水車轉動的聲音,讓等待進場的時光都變得美妙起來,還未進場的觀眾可以通過樂音開始想像即將上演的故事。
我們大概沒有想過那些我們丟棄了的「垃圾」、生鏽了的「破銅爛鐵」,有一天也可以登上舞台,變成各路英雄為你帶來一場精彩的表演。由荷蘭「TAMTAM物件劇團」所帶來的《生鏽鐵及各路英雄》,他們並沒有特意改變物件原來的面貌,而是選取適當物件,因其質感、形狀、顏色,再加上不同的拼貼組合,變幻出無限可能。他們利用現場實物投影,讓觀眾們可以看到投影幕上所呈現的畫面,還可以看見他們在工作台上擺弄物件,轉動舞台佈景的「後台場景」。在藝術家的巧手下,那些廢棄的物件可以是暢遊海洋的魚兒,生鏽的刀片成了海浪,廢棄的拳擊手套變成可怕的鯊魚;生鏽的零件加上紙杯組合成遛狗的小孩;烈日下的沙漠,有鐵絲纏繞成駱駝,鐵片則是行走的旅人,不遠處還有鐵釘紮成的帳篷;廢棄的橡膠手套,因為顏色的不同還要來一場膚色不同種族衝突;當然,加上砲火的音效,你還可以想像那點燃的蠟燭就是戰火中的太陽月亮。那一幕幕如電影畫面般,有美麗的童話世界,有詩意的漫遊,有幽默的小趣味,甚至還有現實殘酷的一面,也因為這樣的多面性,大人小孩們才能從中欣賞到不同的趣味。
這樣的物件劇場,讓人感覺好像重回小時候用鉛筆說故事的時光。我在想這種用物件來說故事,到底是誰教的?好像從來都不需要人教,孩子好像天生就與物件通靈,天生就懂得象徵手法。記得小時候,我們筆盒裡面總是藏著各種故事。隨手的文具、鉛筆可以成為實力派演員,立起來的書本打開後就是舞台佈景,橡皮擦也可以化做各種道具,筆盒可以成為舞台,那個時候我們總是不厭其煩地上演各種戲碼。
如果說《生鏽鐵及各路英雄》是發掘物的無限可能,那麼西班牙「後院劇團」所帶來的《巧手陶偶》則是將雙手與物的結合發揮得淋漓盡致。操偶師現場用陶土捏出陶偶,先是模擬了小陶偶出生的過程,巧妙利用陶土的特性,還讓陶偶母親自我修補傷口,然後手部化成了小陶偶的身體,模仿著嬰兒動靜,小陶偶與母親互動的畫面溫馨甜蜜,一幕幕都是維妙維肖。小陶偶長大後被放進商店的玻璃櫥窗,旁邊都是精美發亮的瓷娃娃,可憐的小陶偶,自娛自樂,使盡各種招數,衝撞玻璃、爬牆、偷偷換掉標價牌,甚至還打算捆綁式銷售,但都無濟於事。那種想衝出牢籠的衝動,不斷地嘗試,無數次的失敗,幽默中帶著無奈。
在演出過程中,操偶師的眼神專注似有魔力,讓人隨之轉向她所注視的陶偶,他們的手指靈活可以擺出各種姿勢,頓足、叉腰、搖頭等等,加上操偶師有時還要配以表情,像是與陶偶的合奏,注入情感,再加入想像力,物件也一樣有情緒,一樣有著鮮活的靈魂。輕拭凳子的細微動作,害羞的遮住眼睛,男女主角相遇時的試探,扭捏,一點也不輸給真人演出。他們也會一起划船,杯子是船,勺子就是船槳,也會一起游泳,蛙式,仰泳都不在話下。只是浪漫的愛情總是短暫,男女主角注定分離,最終小陶偶何去何從呢?看似憂傷的結局,其實也是開放的結局,或許我們可以繼續為他編造故事。離場時,手裡捏著的那一小塊陶土,不正是想讓觀眾們繼續演繹那個未完的故事嗎?
這兩個演出同樣沒有對白,所以完全沒有語言障礙,也沒有強迫式的說教意味,有的是劇場氛圍的營造,充滿想像力的、現場的、當下的魅力。多想叫孩子們過來看,只是現在的孩子除了手拿iPad還會拿著物件上演各種戲碼嗎?與物質匱乏的時代不一樣,孩子們有的是各種精美現成的玩具,他們經常玩兩下就丟一旁,而3C產品與網路普及,家長們隨手一按就可以讓孩子們看到具體的影像,我們不再需要發揮想像,就可以玩到高度還原的玩具,我們也不用猜想,就可以看到各種寫實,具體的畫面,而這些便利與現成是不是也在悄悄地扼殺孩子們的想像力呢?
演出節目︰《生鏽鐵及各路英雄》
演出團體:TAMTAM物件劇團(荷蘭)
觀演場次︰2017/05/06 11:00
演出場地︰澳門演藝學院禮堂
演出節目︰《巧手陶偶》
演出團體:後院劇團(西班牙)
觀演場次︰2017/05/28 11:00
演出場地︰澳門演藝學院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