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當下
在倫敦上學兩年以後,去年十月中旬回到澳門。說遠還不算遠,那不過是不到一天的時間,坐過十三小時飛機,再在香港機場等待數小時後,肉身便坐在往澳門的船上,一種潮濕的空氣與暖意漸漸滲入身軀,遠看靠岸前漁人碼頭新建酒店陌生的輪廓,傍晚的小島以閃爍的霓虹燈火迎接了我。
因為接到「澳門城市藝穗節」的展覽工作,回家數天後便開始會議,會議上負責人談及各個截止日期即至的計劃,相熟的藝文圈朋友也在談著明年的預算準備,說起資助申請並不理想,要趕緊在年前完成演出和資助報告等等,談話時我不免會跳入放空的瞬間,噢,對了,這不也是我離開前澳門藝文圈生活的慣常狀態嗎?我也不是一回來便參與政府舉辦的項目嗎?然後朋友笑說:你也不過是離開兩年嘛!就顯得不習慣了?常去的餐廳豆腐花還是嫩滑鮮甜,家附近的小咖啡店咖啡仍然香濃,對面大廈有些窗口還留著颱風「天鴿」和「山竹」後的封箱膠帶。然而,我還是有時空錯亂的感覺,人自身總是時間的參照。
身體按時間表推進,一月「藝穗節」不到兩週就結束了,節後我把在公共圖書館裡的展覽拆下來,就在師傅通知我修補好展覽牆上脫漆的一天,澳門特區政府宣佈,因新冠肺炎疫情在國內擴散,公佈一系列的抗疫措施,包括關閉圖書館,那面展覽牆還未來得及驗收,場地就要關閉。全城就停頓在沒來得收拾的狀態,生活一下子變回談論生存的層面上,留在家中抗疫成為日常,室外的陽光和空氣顯得那麼奢侈。接著國外的疫情也逐步蔓延,在藝文範疇的影響也漸趨明顯,各項展覽及表演也因應疫情取消或延期,一年一度的「澳門藝術節」取消,藝文界各領域的人士向政府反映業界經營的困境,政府也回應以金錢為主的紓困措施⋯⋯
儘管受惠於消費和臨時援助,可是長遠來說,在全球災難時期,也反映了不少本地藝文團體長期依賴公共部門資源的情況。在過去兩年我訂閱了一些歐美藝術團體的通訊,這些組織和團體大多不能依靠公共部門的資源而生存,在世界各地疫情告急之際,我的郵箱裡連日收到不少自發性的網上展覽、演出和資源共享的郵件,傳來一些窩心暖意的鼓勵句子,也有印刷公司和藝術用品網上店折扣消息;朋友分享了國內一個小型設計工作室,如何透過社交平台進行網上課程及推廣,瀏覽他們以往的帖子和活動,無論在概念和設計上都花過不少心思,已累積了一定的參與者。由於這些機構和公司在疫情前已建立較完善的網上交流和宣傳平台,在艱難時期,也能即時保持與觀眾和顧客的關係,甚至更能活用網絡資源來解困。同時,澳門一些表演團體、公司和個人,也開始在網上分享錄像、文章和回顧等,在小城停頓的狀態下,大家開始臨時想辦法如何運作下去,然而不單說別人,反思筆者自身,在處理影片拍攝技巧、文案吸引度和網上銷售平台等,仍有許多改善空間,距離能正式在網上營運仍有點遠。
顯然,這場疫情對全球的影響,現時也無法估計,回顧藝術史上不少思潮和運動,也是災難時期衍生的反思和變革。在當下,我們就先從自身出發,該好好思考在藝文發展路上,是否有更多可變的運作模式,以及更積極進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