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中的你:收信快樂!
那天大雨,路上大塞車,我坐在車上,車窗已拉起霧氣的簾子,我看不到外面,不知道自己坐到哪一站,感覺很奇妙,像是要去一個未知的站點,我期待即將看到那場劇,就好像期待收到你的回信。下車後,我一路狂奔,踩過好幾個水窪,我覺得自己像是Melissa,我看過一些資料,想像中的Melissa是不願長大的孩子,我甚至覺得Melissa會故意去踩那些水窪。
這次的演出在澳門舊法院,這座建於50年代的舊式建築,這樣的一齣劇在此上演,感覺特別適合。那個曾經我們都熱愛書信交流的年代,那些年,我們總愛寫的開頭,展信佳!而台階最上面的海報也好像在告訴你收信快樂,收看快樂!
因緣際會下,我看的是《收信快樂》的總彩排,這是第一次,也是一次獨特的觀劇體驗,現場只有少許的觀眾,所以就算是雙面式觀眾席,也不用太過擔心會被對面的觀眾影響,再加上燈光的調配,讓人更加集中於舞台上的演繹。不過如果我能再看一次正式演出,或許更能比較出兩者的區別。我在觀眾席最前排的中間坐下,前面是一個圓形的舞台,中間由線從上到下串起無數信箋,好巧妙的設計!如果按照原劇上面的舞臺指示「這齣戲不需要漫長的排練,沒有特別的布景、道具,也不用背台詞,只需請年齡大致相仿的一位男演員和一位女演員並排坐在一張桌子邊大聲朗讀,觀眾人數多寡不論。」我猜想演員會不斷從這一串信箋中一封封地拿出來閱讀,可惜與我的想像還是有一段距離,真正用上的只有幾幕,如果能大膽的利用現場的信箋,讓演員在沒有排練的情況下讀信,或許會有更多驚喜。
女演員身穿紅色帶點童趣的裙子,那是藝術家的狂熱與天真,而男演員身上灰色中規中矩的毛衣,則像是政治家的保守與無聊。Melissa一直想要與Andy見面,她要的是真實,而Andy要的只是虛幻。Melissa在信裏說到「我不喜歡寫信……我要見到你……我想聽到你的聲音」,她要見到真人,她要聽到聲音,那是現實的無助,是她在呼喚;可Andy卻一直沉迷於寫信,他解釋道「我之所以寫信,是因為當我打電話給你,隨時有可能被掛斷,但是寫信不能,你無法掛斷這些信。」這完全符合他政治家的身份,因為他們永遠滔滔不絕,他們永遠不會理會你真實的需求。女演員神經質的演繹,任性的語氣,男演員正經八百的神態,正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的對照。
圓形的舞台代表著時間,同時也是命運的齒輪,這樣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卻互相通信四十年,他們不斷地奔跑,像是在追尋對方的腳步,卻以相反的方向,沿著相反的人生軌跡,他們在這個空間不斷的錯過,就好像永遠無法相交的兩條平行的軌道,彼此遙望,彼此拉鋸。他們追尋的或許只是想像中的那個他她,就好像那句不斷重複的台詞,「我好想見到你」,如果萬一真的見到了,他還會是那個他嗎?這種永遠無法到達的無奈與遺憾或許就構成了這部劇的美感。
雖然一早知道劇情,但最後仍是默默地流下眼淚,我想我只是被自己感動罷了,我們總是在觀看的同時不自覺的聯想,與其說我們是被劇本身感動,不如說是因為自己的聯想感動,就好像劇中的男女主角,他們也是在不斷的書信來往中聯想,那個聯想不是真的,卻讓人莫名的沉迷。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寫這封信給想像中的你,讓我重拾那些年沉迷寫信的狂熱。期待你的回信!
祝
新年快樂!
備註:作者為「教師戲劇欣賞及評論寫作課」學員,該課程由澳門劇場文化學會主辦,教育暨青年局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