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與人對話 ——《生命百寶箱》觀後感
你初次接觸劇場是甚麼時候?
筆者忘了初次看話劇是甚麼時候,但首次對「劇場」一詞比較有深刻印象,大概是中學時代接觸到的Theatresports。作為學生,當時的觀賞經驗是被動的,不知道一班陌生人會帶來甚麼,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今天筆者雖由被動變為主動憑票入場,但還是抱著未知的心情欣賞《生命百寶箱》。
此劇屬「夢劇社」今年推出的「社區劇場巡演」計劃,演出分為公開場及社福場,前者於「聖安多尼堂頤老之家」舉行,後者則於各間老人院、社區中心和學校舉行,劇社亦因應場次而演出不同的短劇。這次在老人院觀看的是《大頭子小白兔》和《蝴蝶嫲嫲》。舞台區域只上簡單的紅色幕布作區間,直接使用中心的燈光,演出者與觀眾的距離感縮得很小很小,確實有那種互相都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明刀明槍的交流。
《大頭子小白兔》全劇約40分鐘,演員用上戲偶演繹森林裡的小動物。內容講述白兔「大頭子」頭很大,可是這顆大頭卻讓他處處碰壁,不是跑步失去平衡跌倒,就是玩遊戲時撞到猴子、樹懶和狸貓。大頭子想參加賽跑,媽媽卻擔心他能否承受失敗。充滿智慧的貓頭鷹則提議每個參賽者都戴著頭盔,那就能夠體驗大頭的滋味。「大頭」只是個借喻,套用在各種特殊情況也可以,讓觀眾更容易換位思考。
前段說的是,當別人的身體跟自己不一樣時,要如何設身處地理解對方。然而,故事並未只流於學習與人相處之道,後段由兔媽媽與貓頭鷹的對話,慢慢推進至大人的思考位置。對於面對相似情況的家長來說,故事並非解決方法,但至少提供了精神上的撫慰。作為父母,既擔心子女的不一樣受歧視,又害怕他們不能面對世界的殘酷⋯⋯但問題是,父母又有否理解子女的想法?兔媽媽聽完貓頭鷹一席話,與大頭子互相說出真正感受,直至那刻,才是真真切切的溝通。
社區中的戲劇,所面對的觀眾是長者和學生,往往以相對簡單的敘事方式回應社會議題。淺白可愛的包裝下,反而讓觀者內心有種純粹的觸動,就如學生時代的我,看完一齣劇後,總會覺得有些甚麼「很有教育意義」的得著一樣。如另一短劇《蝴蝶嫲嫲》,雖然只有短短15分鐘,但透過嫲嫲與孫子上山捉蝴蝶,帶出生命的無常。
孫子害怕把昆蟲製成標本,那並非因為膽小,而是害怕看見生命的脆弱——人也一樣脆弱嗎?婆孫的對話反覆地探討生命,然而命題卻又不夠清晰,正當孫子與嫲嫲談到「死亡」這件事,卻像是擦邊球般結束了話題。不過,筆者欣賞的是兩部短劇的議題切入得乎合時宜而不落俗套。與其灌輸一種價值觀,「對與錯」、「黑與白」,創作人嘗試留下空間讓角色對話,如媽媽與孩子、嫲嫲與孫子,縱使二人想法不一樣,還是有表達的空間,尤其是那個讓他人表達的空間,正是我們的社會所缺乏的。
* 原文於2019年8月20日原載於「論盡媒體.戲游花間╱藝文爛鬼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