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外傳》:我未能走過的那二十年
兩年前,我第一次在圖書館讀到《新世紀華文劇場》時有三個感覺:遺憾,羨慕,精彩。回頭看2017、2018年有很多精彩演出都因為我忽視澳門而一同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而再早一些,在我還未抵達這座城市之前的那些環境劇場作品,只能在我路過這些地點時,照著當年的劇評揣測:若我是當時一個路過舊大橋的乘客,我會對那些橋上的演員作何感想呢?
起碼2022年坐在舊法院大樓裡,我卻不再覺得遺憾,遺憾錯過了二十年前Frank做的那些演出,起碼二十年後再重新講起後疫情時代時,我也會是觀看故事的一部分。2011年我懂什麼呢?Jenny在讀劇的時候提到有的觀眾不滿意新一代石頭成員的作品,認為沒有Frank做的那些演出那麼「有政治性」,她說,回應別人的期待不是我的責任。這時候我便沉思了,是否是因為我的「戲齡」太短,無從產生任何過去與現在的比較,因此於我而言能看到的都是最好的?
或許正是如此。我是在2020年才闖入劇場的,多謝石頭公社。年初看到Jason Butler來澳門開班,儘管對戲劇毫無了解,憑著興趣上完了兩日的角色理論戲劇治療體驗工作坊。那陣時不知道,第一次見外國導師竟可能是最後一次。秋季學期恢復線下授課之後,最先看的正式演出是Jenny的《流刑》,而這算得上是我試著寫劇評的開端。在2021年藝穗節拉著從未參與過藝文演出的同學去看Todos Fest,到了今年藝術節《消失的身影》,每一次走進劇場時都慶幸,多謝各位藝文工作者!多謝石頭!
我的劇場經驗被限定在了兩年之內,但《石頭外傳》把二十年都裝在一場讀劇裡。那麼作為演員呢?個人的故事如何與時代呼應?Jenny的故事從1999年回歸慶典講起,她在噴水池慶回歸時有人在大三巴做演出。講到她從台後走到台前,從配角做到主角,後來離開澳門去比利時讀碩士——但Jenny從未想過離開澳門做戲,從比利時畢業之後她徒步穿過亞歐大陸返回澳門,以告誡自己「不要離地」。在如今「華潤萬家」(指華人跑路去其他國家)的潮流下,這群藝術工作者恐怕也不會是「潤」的那一群,這似乎讓我感到欣慰,若是連懂得如何講述、紀錄澳門故事的人都離開了,那這片土地將成為真正的荒漠。
至於這一次的主題,「獻給Frank的相對靜態版」,Frank在整個演出中的作為故事主角出現的次數不多,但Jenny講到了她採訪前輩時聽來的一句話:「每天都把一隻腳放在另一隻腳前面,雖然可能永遠也到不了目標,但起碼行前了一小步」。對我來說這就是參與劇場的意義,雖然我永遠也不能再走回過去觀看那些演出,但起碼參與了當下,在貧瘠的、看完演出都要走後門離開的年代,我見證了屬於我的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