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快樂地學習?
回到英國後,又是另一種生活面貌,換上移居的身份,換上倫敦的西南郊區,換上脫歐及疫情下的世界格局。我居住的區域歷史上以學校為名,往市中心有直達火車,然而交通費絕不便宜,每每出行都要先作計算,所以居民留在區域裡生活佔多,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小社區。
因為學校的關係,不少近年的香港移民家庭選擇定居這裡。最近也接觸到不少的家庭,也和小朋友聊起天;大多數的小朋友都說,相較香港的學校,他們更喜歡英國的教學,有一個小女孩的話最是深刻,她說去年許下的願望今年實現了:那就是沒有功課!以鞏固知識為目的的功課,何時成了小孩們最想「消滅」的東西之一?雖然曾訪問過數位在異國出生的華人朋友,在學校裡也曾遇上被冷落的遭遇,然而現時有關平等平權的教育有所改善,種族問題是學校和職場上的敏感話題,至少,學校給這群初來乍到的孩子一個不錯的印象。
確實,小女孩道出了他們感受至深的分別:功課的數量。相對東亞的學校來說,這裡中小學的功課數量是很少,和同齡在英國長大的朋友曾談過,他們在中學前也鮮少有功課,那屈指一算,我相對他們的人生,共多完成了逾一千份功課吧!我記得每天手冊裡都必須認真地記上當天的功課,欠交功課需要蓋上印章。然而自以為功課壓力已大的我們這一代,眼看現時城裡林立的補習和督課中心,名校小學生需課後補習至傍晚的情況,四歲的外甥女也每天也喊著要完成功課,大概功課這詞在她幼小的心靈裡,已和學校劃上了等號,讓我發現,原來「快樂學習」的概念離我們的孩子更遠了。
在類似的學校體制下成長的我,其實無法確認,大量功課和完全沒有功課之間,有絕對的對錯。功課或許也聯繫著學生的出席率和責任心,我記得在英國唸書時,我和一位台灣的同學,因曾因提前請假被導師責備,她們覺得理由不充份;當我和英國朋友分享時,他們笑說若換上他們,不會提前請假,可能與自小不用遞交功課,或者不交功課大多不用受罰也有關。這可能是個別的情況,職場上如果臨時缺席也是非常不禮貌的表現,然而在學校相對寛鬆的體制,讓學生們關注在學校裡享有的自由權利。
之前撰文時提及過留給孩子適當的空間,我想,這個「適當」也是難以把握的一把尺子。兩年來不斷的疫情也許是其中一面放大鏡,把這種分別更清晰地放大了。除去各國間政治的考量,疫情期間學校是否開放,學生是否要戴口罩,英國政府保留了大量的自由;在我了解的報導裡,教育部門十分關注疫情下有限的社交活動,對於學生的心理影響,也對在校學生做了大量的研究,希望了解他們在Lockdown期間的心理狀況,也關注戴上口罩是否影響學生與老師的溝通;故在去年年底新型變種病毒肆虐期間,學校還是如常地運作,幼童也是始終不鼓勵戴口罩,作為自小被賦予自由的身驅,中學生們也在非硬性規定戴口罩的情況下,大部分也不在學校戴上,無疑,這也衍生了大量學校群聚性感染的個案,但因疫苗接種計劃廣泛地推行,重症比例有所下降。這種對個人自由的爭持、生理與心理上的取捨,在疫情當下更為凸顯。
似乎在疫情還未能平息的當下,無人能解答自由的空間和教育,對於我們在面對更為現實和複雜的社會問題上,會有多大的影響。我想,能讓小朋友在學習上不感受到壓力始終是關鍵。此時,收到中學同學翻閱老照片的驚與喜:我們三個稚氣的臉站在自己親手製作的壁佈版後,依稀地記起我們在文具店抬來能買到最大的咭紙,一張張黏貼在大版,又一筆筆把細小的草稿轉移過來。肯定的是,這是充滿功課壓力下,我們課餘最好的時光,也是多年以後,同學們仍然能共享的記憶。
回頭想想,在這時勢下,能寫、能說、能分享,連生存至今也不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