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尋埋於心深處的常
簡單的舞台設計,四方形的舞台由四邊長形的白木箱組合,正中心卻是空著的,空著的地面直接連繫了舞台木箱外圍周邊的泥土。演出時中心空著的是僅僅容納一人的空間,卻是囚禁著那心靈腐壞的怪物男主角Peter(黃栢豪飾),如此意會著他被囚禁在監獄,透明而又無形的囚牢,自然是困不住他的惡念。
場刊鉅細無遺的介紹了真實殺人案件的脈絡,而劇情選擇了由律師Justus(何錦輝飾)接受殺人狂Peter的辯護工作開始,一名充滿正義感的律師,選擇的是先詢問Peter的童年遭遇,進入同情的世界,這階段也令觀眾感受到Peter的成長環境影響了他的人格,可能是精神病才殺人,連Justus寄家書給父母的內容也隱隱埋下了伏線。
Justus每次與Peter的交流,由以為是要拯救殺人狂,漸漸變成了是律師陷入了迷惘、以至由心深處呼喚出慾望和惡念,尤其是遇到作為女主角的Peter的妻子(梁家茵飾),理智和慾望之間的掙扎,令人看得很有感覺,演員性情蛻變及崩壞得很理所當然,那種緊湊絲毫不造作也不突兀,真的是剛剛好。殺人狂Peter的演出,是以Peter回應Justus提問殺人事件,以年份作起始,再深入地形容案情,著實在Peter眼神中體會到邪惡,一字一句都具有那引導惡念的語氣和力量,加上動作設定乾淨利落,僅是戴起帽子拿著大剪刀側身站著,那份壓迫感已傳遞出來,演技引人入勝得閉上眼睛時也能回想起他那輕輕向上的嘴角,帶著輕蔑嘲諷而又成功散發邪惡,他是成功地用上靈魂演出。
在Peter和Justus之間有一段對白對決,二人採用快接快換的形式,大力加強了緊湊和緊張感,很好看的設定,只是Justus略顯咬字不清,令氣氛稍有折扣之餘,更讓人自動忽略了他的話語,直接只聽Peter。到了Justus的獨腳戲,原本是要咆哮父母對他多封家書的忽略、以及恨自己的罪惡,他的亢奮嚎叫,甚至在燈光下清晰看到他的口水花噴射出來,令人雞皮疙瘩的緊張代入感,可惜稍亂了節奏,除了句子未能清晰傳遞,過分用力也讓人易忽略了他在說什麼,只在看形體動作。
再來是女主角,甫一出場是蒙面飾演被殺害的第一個人,形體姿勢很到位,其後坐在觀眾席旁安靜地坐著換衣服的她,才知道到這舞台連後台也設置成開放了,很新穎的感覺。女主角之後是殺人狂的妻子,前半段要說她是風塵女子,倒不如說是演出了期待愛情的感覺,有種稍甜的氣氛,直到與Justus的情慾戲,女主角對Justus的挑逗,配合上Peter背後的聲音推動Justus理智的崩塌,吻上了不該吻的別人之妻、二人軀體的糾纏、埋首頸胸之間,粗野的獸性展演無遺,且一絲不苟地演繹著各種情慾動作,的確會令觀眾跟隨心跳加速而又不尷尬。然後她被Justus殺死的一幕,無論是被用鎚子、掐頸窒息致死都演得非常真實,眼神恐懼、聲音抖動、肢體掙扎等都像被真的殺死了一樣,雖然數次以為死掉卻又復生。不過,也有女主角令人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情況,Peter說妻子深愛的仍是丈夫,Justus只是被利用,但從女主角目光中感受不到對丈夫的愛意,在她訴說丈夫的故事時,像說其他人的八卦,反而在她望向被利用的Justus目光中感受到喜悅感。
最後,不得不佩服設計者的用心。那泥沙地的設計,讓演員每一腳印都留在上面,隨著劇情經由演員踩上了白色舞台,白色慢慢被污染成泥黃色,帶出那越陷越深的邪惡,抺上去但沒掃出去的餘地,這設置讓人深深的感受到舞台空間與演出的連繫。同一時間,泥土埋有不少小道具,曾經有一刻想伸手拔出那埋在泥中的「小手」?雖然最後「小手」一直被半埋在泥土下,沒有成為帶動劇情的演出道具,卻已令人聯想那是被殺害的人之一吧?那面在舞台後方貼滿了紙的牆,在女主角用力逐一掃開後,發現原來是鏡面設計,上面有被血跡染紅了的效果,雖然像是訴說殺人狂的血腥傑作,但更多感受到的是,是不是想告訴那些映在鏡子裡的在座的觀眾,靈魂深處定常有惡念和慾望,但願懂得自省,別被挑撥走向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