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劇評:《長衫詞》: 南音說唱的應用與探索
《長衫詞》在演出之先,已然成為劇場界的焦點所在,原因無非是傳統的南音說唱技藝與劇場演出的融合,全劇以南音說唱為主要載體,邀請「區均祥粵劇曲藝社」參演,然而作為南音說唱技藝的傳承人,區均祥師傅卻只在劇中擔任領導樂師,將演唱的工作交予弟子何志峰,以及具有土生葡人身份的黎若嵐,同時演出除了南音以外,還糅合了土生葡人文化、肢體劇場、裝置藝術等多種元素,實驗意味甚濃。
說起南音說唱在現代的延伸應用,自然會想起《男兒當自強》中,徐克請來阮兆輝演唱一段《驚迴曉夢憶秋娟》,以表達黃飛鴻目睹省地大亂而無能為力的陣陣悲懷,成為電影中的經典鏡頭;當然還有關錦鵬在《胭脂扣》中,安排梅艷芳和張國榮以一段《客途秋恨》相遇,效果之佳令張國榮在日後的演唱會中也得將之重現,這都是南音說唱技藝在應用的絕佳例子。
然而,南音說唱在澳門被官方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項目之一,令這項技藝帶上了若干政治色彩。談及既定元素與劇場作品的碰撞融合,筆者不得不憶起三年前到文化中心欣賞京劇《鏡海魂》的經歷,這部作品背後的政治意涵自然無須贅言,但甫開場就是一幀大三巴牌坊的巨大佈景,已令筆者眉頭一皺,其後「舞醉龍」、「七子之歌」等元素,更是難掩其生搬硬套的突兀之感,令人記憶猶深。得此經歷後,《長衫詞》能否如《男兒當自強》或《胭脂扣》般,成功駕馭南音說唱這門技藝,成為了這部劇作的焦點所在。
縱觀全劇,以實驗劇場的角度而言,筆者竊以為《長衫詞》在當中所取得的效果當屬良好,編導者充份認識到南音說唱技藝的特點,在保留特色的同時亦另覓方法彌補南音本身的不足,看得出背後所付出的心思,值得讚賞。
首先在篇幅安排和敘事技巧上,四十分鐘演一個天生麗質的女性與負心人的故事,暗合南音原來的篇幅(一首南音平均約時三十分鐘),內容選用江道蓮的作品,亦與傳統說唱文學的劇本情節(以及其他一脈相承的文學作品文本,如傳奇、元劇、粵劇劇本等)大致相符,加上以演唱曲詞作為交代情節推進的主要方式,這些方面都深深烙印著南音說唱的影子。
至於南音說唱的不足之處,自然是視覺元素的闕如,即使配上了即時的曲詞字幕,但光憑歌者的演唱,有時還是難以令觀眾進入曲中的語境,欣賞過傳統南音表演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同感,針對此處短板,編導者選用了肢體劇場這種偏重視覺性的表演方式作為配合,的確能起到有效的互補作用,再者如選用較常見的話劇表演,則不免將南音的話語權奪去,這應當亦在編導者的考慮之中,另外加入強調象徵性的裝置藝術,亦暗合中國傳統表演藝術的取向(粵劇也只是一桌二椅),在此可以窺見其背後的用心。
在種種的配合之下,《長衫詞》全劇看上去就像是一首配上了畫面的南音MV,在鋪陳劇情之餘,也有效將觀眾帶入故事的情感之中,為南音乃至於其他傳統表演藝術的延伸應用,提供了極具參考價值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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