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發發命運的牢騷:紀錄劇場《洄游》
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總知道大抵的走向──或許我們可以替命運下這樣的註解,正如筆者走進劇場和離開劇場時的感受。
《洄游》是「小城實驗劇團」三年前「藝術在社區」計劃的延伸,三年來劇團一直關注印尼移工議題,曾經以印尼移工身體勞損為題創作過《同樣的身體》等劇場作品,而今年的藝術節則賦予有關的團隊和創作更廣闊的平台,導演黃詠芝早前接受訪問時提及,這次《洄游》演出的指向將更進一步,討論驅動印尼「姐姐」離鄉來澳背後的命運因素,同時她亦提出了一個頗值得探討的疑慮或問題,就是我們(澳門人)為甚麼要花錢來看印尼移工的故事?
就《洄游》的演出語境而言,這的確是一個好問題,但在筆者而言,花錢和澳門人都不是問題,問題是觀眾到底要來看些甚麼或是取得些甚麼?
在演出之中,《洄游》以紀錄劇場為載體,取三個典型的個案輔以錄像,清晰地展述了印尼在幾十年來的政經變化下,國民出國工作的狀態以及當中的情感細節(其實所謂的「移工命運」,說穿了十之八九不外乎本國經濟不佳,於是為了生計而越洋工作),至於用以命題的「洄游現象」亦恰如其分。
然而,當一切都如預想般、如日程般行進並完成時,回到未進入劇場時的狀況,觀眾既然已知這是「一個關於印尼移工的故事」,而離開劇場時最大的感受亦是「這的確是一個關於印尼移工的故事」,那麼當中的內容,無非是如觀看紀錄片般的補充諸如what、when、who等細節,再來就是突出「我們(澳門人)應當多加關心印尼移工」這個幾乎也可以預想得到的教育指向,筆者作為觀眾亦不禁思考自身在「《洄游》公演」這件事情中的定位,到底是透過劇場互相對話,抑或像是只是這個項目中一個名為「觀眾」的組成部份?
「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總知道大抵的走向」,這種感覺就像是上班午休,在茶記裡吃個沙丹豬扒飯一樣,我當然在走進茶記之前就知道沙丹豬扒飯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就是想再體驗一下罷了。
然而話說回來,有趣的是導演黃詠芝曾經強調過「命運」的概念,如果說「命運」真如筆者「胡言」在我們心中早有定數,那麼日日如是的「生活」也許不過是「命運」的縮小版,只是生活間或也需要抒發一下悶氣。猶記劇中「姐姐」們將相片放入行李箱敘述她們思念親人之情的那一幕,筆者依然歷歷在目,其實家家也有本難唸的經,「命運」很多時候的確令人灰心,那麼我們倒也需要有這麼一個劇場,讓所有的人偶爾都能發發命運的牢騷。
*本文作者為第二十九屆澳門藝術節特約藝評人